夏达明略一沉吟,叹息道:“秦兴良已经画押招供了,现在也没有其他的证据和证人能够证明不是他干的。”
“为什么就不能是那位王县长安排人干的?”莫启国追问道。
夏达明摇摇头道:“我也怀疑是他,但他现在是县长,是军队统领。他又是促进县城和平解放的头等功臣,光凭你我的能量,能把他怎么样?”
“我姐夫这一次是必死无疑了?”莫启国又问。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不死不足以平民愤啊!”夏达明悠悠的说。
莫启国一怔,整个人仿佛遭五雷轰顶一般,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他冷冷地笑了一声:“我莫启国一直把你当作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如今明摆着有很多漏洞的事情,你却没有办法给予我任何帮助。我看,你正在为你的父亲和弟弟大仇得报感到兴奋吧!”
“你这是什么话!”夏达明瞪着莫启国,“我老夏如果是这种小人心态,还会跟你莫启国做朋友,罔顾性命跑到神女殿救你们姐弟吗?”
“夏大哥,谢谢你。”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显得凄婉哀怨。
莫启国和夏达明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在淡淡的月色下、绵绵的薄雾中,莫锦玉穿着黑色的棉裙,披着一件洁白的袍子缓缓走了进来。
“如果事情已经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恳请你帮帮我,让我能在他临刑前见他最后一面。”莫锦玉走到夏达明面前,双膝一沉,跪在了地上。
莫启国连忙上去扶住莫锦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瞬间浸透全身。
夏达明的眼眶湿润了。他将莫锦玉扶起来,有些哽咽地对她说:“这么冷的天,你先进屋坐着,容我帮你安排安排。”
离硅村军营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有一处灰暗的小楼。小楼外侧的墙壁上,红色的油漆勾勒的文字已残破不堪。不过,所有的广阳人都知道,那是一所已经废弃的小学。那些残破的文字,写的是一位民国先驱的政治主张。
莫锦玉乘着一辆有些破损的运粮车,被莫启国推到了这座小楼前。
借着昏暗的月光,她缓缓走进这座戒备森严的小楼里。
这是一个漆黑的房间,没有灯,只点着一支蜡烛。秦兴良被缚在一张椅子上,低着头,似乎已经睡着了。
莫锦玉蹲下去,颤抖着去抚摸他的头发。
秦兴良被惊醒了。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眸光依然透露着深深的恐惧。
“你说过让我等你,为什么最后要让我自己过来找你?”莫锦玉的声音颤抖着,泪水已无法自制地奔涌而从。
“我已是历史的罪人,你还来看我做什么?”秦兴良的眼神渐渐平和,有气无力地说。
“告诉我,那件事情不是你干的。”莫锦玉抚摸着秦兴良的脸,眼前已被泪水迷蒙得模糊一片。
“事已至此,是不是我做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尔虞我诈愿赌服输,我就算赖下一条命,又有什么意义呢?”秦兴良苦笑着。
“我和光民怎么办?”莫锦玉问道。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王尽释的父亲。在梦里,那老东西对我说,民国都没了,你也该下来陪我了。老秦啊,你还欠着我一条命呢!”秦兴良叹了口气,双眼也已被泪水浸得通红,“我左思右想,既然都说是我干的,我也就认了。欠别人的这条命,迟早是要还的。但是在我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光民。我死了以后,你带着启国回西襄去,找个好人家嫁了,这辈子就把我忘了吧。至于光民,你愿意让他跟谁姓就跟谁姓。他也别叫光民了,大夏民国把天下搞得挺好得,还光复个屁的民国。我替他光复民国,他白冲希、付宗楠、姜钟真跑去日月岛的时候,没一个想到我。”
“你别说了,别说了!”莫锦玉声泪俱下,紧紧抱住秦兴良的身体,已完全哭成了泪人。
“别哭,你要笑着送我走。我可不想到了那边,带着你的泪。那样的话,我怎么去喝那碗孟婆汤?”秦兴良此时很想伸手捧着她的脸,为她拭去泪水。可是,那双被束缚着的双手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他只能红着眼看着她,强颜欢笑地对她说,“重新报户口的时候,给咱们的孩子改名叫光明吧。有一天他长大了,你要告诉他,别像他爹一样。这辈子,让他堂堂正正做个前途光明的孩子。”
莫锦玉抬起头,用力地点了点。她不住地抹眼泪,可泪水无论如何都擦不尽。
“我很冷,你能抱着我吗?”秦兴良眼里的泪也滚落了下来。
莫锦玉用力地抱着他,曾经滚烫的心却早已失去了当初的温度。<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