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我觉得奇怪的事情是,这些金人到现在好象都没有个统一的指挥,那些战士要么是靠个人的技能,要么就靠一些低级军官的指挥,聚合小部分人抵抗,完全呈现一种溃军的样子,让我心中有些存疑,不知道金人的指挥官是出了问题还是另有什么计谋。
这个时候,彩云突然带着一个头包布条的人到来,这个人手中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显然是刚砍下后不久。
看到这个人,我心中一动,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
此人三十多岁,个子不算很高,长的精瘦结实,但是配上那双坚定的眼神,却给人一种强悍的感觉,使人觉得在他的身体中蕴藏着非常大的爆发力,只要需要随时可以爆发出来。
这是一个高手,这是我心中第一个念头。
彩云来到后,直接说道:“表哥,发了几十箱火雷箭后,你说的那些人至少有一半都躺下动弹不得,另外的一部分已经被我们围住,很快也可以消灭掉。在攻击他们的时候,我们发现一队金人正在攻击那些头扎布条的人,所以我们就救下他们。鬼影说他就是你说的哪个人,他向我要求来见你,刚好我也有事要找你,就将他带来了。”
看到我看他,这个人连忙跪下道:“罪人万连见过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温和的说道:“你就是万连?不错,果然气概不凡,这次你帮本王立下大功,你以前的一切本王都既往不咎,只要你以后好好的给本王办事,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万连连忙跪俯于地,举着哪个人头激动道:“多谢殿下,万连屈身金人实在是被逼无奈。当初兴元府被金人围困,而朝廷的援军迟迟不来,兴元府中粮草断绝,万般无奈下,王将军才开城投降金人。城开之日,王将军自杀殉国,叮嘱万连不可忘了自己的本分,在得知殿下亲征的消息后,万连激动万分,料定金人必败。这次终于能够得见殿下实乃万连的福分,此乃金人统领兰牙思的人头,还请殿下过目。”
示意一个护卫接过后,我让万连站起来,安慰道:“你能够不忘本,本王确实感到很欣慰。你的事情本王也听说了,当时王将军投降确实是有其原因,并不能怪他,你这次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王将军的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的。这个兰牙思就是带领你们的金人统帅吧!”
万连恭敬的说道:“正是此人,当殿下开始攻击时,他正让我们再去扎一些木筏好让金人过河。万连带领一些兄弟,趁他不备一举击杀了他,不想却被闻讯赶来的金人围住。幸的这位女将军救援,不然万连恐难以见到殿下了。”
我看了彩云一眼,微笑道:“你这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不知想让本王如何赏赐你?”
万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说道:“回禀殿下,万连本是一个罪人,做的这些也仅仅是为了赎罪,何敢称功?只是万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斟酌。”
我有些意外的道:“直说无妨!”
万连低下头,沉声道:“跟随万连的兄弟们以及那些被逼投降金人的宋人,除了一少部分人外,其余的都是心怀故国的人,还请殿下能够看在大家同出一脉的份上对他们从轻发落。万连知道这让殿下很为难,可是还请殿下能够宽恕他们。”
我默然思索了一会儿,才缓慢的说道:“原本他们这些人是应该被判处苦役的,既然你为他们求情,这样吧,那些还在抵抗的人你去劝降,如果他们愿意投降,本王就赦免他的罪行。不过,你要注意那些一心想投靠金人求发达,平时作威作福欺压我们宋人的败类你要给我选出来。剩下的人,你集中起来,本王在消灭完金人后再去处理他们的事情,明白吗?”
万连连忙道:“万连明白,万连这就去。”
在我示意后,万连匆匆而去,鬼影远远的跟了过去。
彩云这个时候突然道:“表哥,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组织部队对那些顽抗的金人进行围剿,不如让我带领部队去进攻吧!”
我再看了那些已经溃不成军的金人一眼后,突然诡笑道:“那好,我们一起进攻好了。”
不理彩云的抗议声,我让已经缓过劲来的小火炮再来几次齐射后,给岳雨下令,让他敲起进攻的鼓声,结束这场屠杀。
战鼓声冲天而起,一声令下,长枪和战刀扬了起来,先是后面的三千骑兵迅速的跑动,进行冲刺,如狂风暴雨般杀向那些已经没有多少顽抗之力的金人,然后就是约四万的步兵狂喊着紧跟而上。连环弩欢快的射击声,手榴弹的剧烈响声,很快的就在这个渡口各处响了起来。
没有战马,饱守打击,无统一指挥的金人,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强悍无比的战斗力,在骑兵的长枪斩马刀,步兵的战刀弓弩下,那些残存的金人中间不断的被掀起血的风暴,他们只能不断的后退,许多的士兵又被挤入河中,像发了狂似的抛弃兵器,转身向那边游过去,意图从那里找到一条生路。
还有一些陷入绝境的金人却抛开对死亡的畏惧,疯狂的与我们的士兵厮杀,在一时间似乎有阻拦住我们进攻步伐的趋势,可是在我方更多的士兵涌上来后,他们也只能无奈的被淹没在刀光的闪烁和嘶哑的喊杀声中,犹如一个小石头投入汹涌的河流,连涟漪都没击起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在下完令后,我又拿起我的那把小关刀,不管任何人的就冲向了战场,带领护卫营的士兵狂猛的冲向金人集结最多的地方。虽然我知道这很卤莽,但是我就是喜欢这种沙场搏杀生死一线的感觉。
刀光闪烁中金人的头颅飞舞,满腔的热血冲天而起。没有人可以挡住我们的步伐,任何敢于拦阻我们的金人只能变成任凭我们践踏的死尸。
在我们的冲击下,金人组织的抵抗被迅速的瓦解。在砍掉第五个人头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对我望过来,顺着这个感觉望过去,没等我看清楚,一个浑身是血的金人已经向我扑了过来。可惜不等他到我身边,菊的长剑已经穿过了他的咽喉,他只能非常窝囊的变成死尸倒在我面前,一双犹如死鱼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在述说着他的不甘。
半个时辰后,意志完全被摧毁的金人终于开始出现大量的投降,无数的人抛弃掉兵器,跪在地上,高举双手。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在进行无力的抵抗,但是很快就被我们汹涌的士兵所消灭,这边的战争终于结束。
当我们重新在河岸列阵的时候,河对岸的战争似乎还没有结束,不仅喊杀声清晰可闻,还不时有些金人从那边游过来,不是被我们射杀在河中,就是被俘虏。
在询问了几个俘虏后,我确认了对岸攻击金人的部队是赵范和龙成的联合军。按照这些俘虏的说法,当他们运送一部分人过河后,不知是赵范还是龙成就对他们发起进攻,幸好他们也有所防备,在仆散安贞的指挥下刚刚抵抗住的时候,又是一队宋兵冲来,将金人截成两断。在迅猛的攻击下,金人那些丧失指挥的军队被宋兵分割成几段,而那些俘虏就是从这些金人中逃过来的。
知道这个情况,我马上让岳雨组织起工兵部队,在离开对方二里地的地方架设起五座浮桥,限定在一个时辰内完工。
然后,我召集了三万没有受什么伤的士兵进行战时编组,还让那些不能同行的士兵将自己的箭支火器给他们,使得他们的装备基本上处于满额状态。
作好这些后,我将打扫战场,看守俘虏和防御河岸的任务交给彩云,自己作为支援军的统帅率领这三万人浩浩荡荡的开往架设浮桥的地方。
我们到达的时候,浮桥已经架设好两座,其余的也完成一半了。没有多少废话,我和护卫营的士兵第一批过了河,先派人去和赵范他们联络,然后等聚集起一万五左右的人马后,我让岳雨率领剩下的士兵赶来,自己率领这些人匆忙的赶往战场,支援赵范和龙成。
刚接近那边的军阵,就被人发现了我的旗帜,一大群人向我走来,打头的是尚懿和云先生。
尚懿看到我,脸上出现钦佩的表情道:“殿下辛苦了,这次在殿下的神机妙算下,一举解决金人的十万大军,如此功业,足以让殿下名垂青史,让后世万代景仰。”
我淡淡笑道:“那有你说的这么伟大,这次只是运气好罢了。不说这个了,本王问你,你们这边的战况如何?为什么还没有结束战斗?仆散安贞是不是还在这边?”
尚懿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接到殿下的凋令后,属下和赵范将军连夜赶往此地,可是等我们到达的时候,龙成老将军已经和金人在交锋,赵范将军见后,立即指挥近卫军将金人截断,然后利用我们人数装备的优势消灭掉了七八千的金人。仆散安贞见势不妙,就收缩兵力占据了河边一弯曲处,并在那里筑起防御。
因为那个地方地形险窄,使得我军人数上的优势不能发挥,在仆散安贞有效的防御下,我们火器威力也受到限制。在消灭那些零散的金人后,我们将仆散安贞紧紧围住,如今他已如同瓮中之鳖。属下和两位将军商量后认为仆散安贞已经不可能逃走,所以我们现在才围而不攻,只用一些火炮对其进行一些威慑,希望能够逼降此人,让我军的伤亡能够减少些。”
我点点头,问云先生道:“先生这边可有西线的消息?”因为云先生可以和武云公主快速的联系,所以西线的情报一般都靠他传递给我。
云先生平静的道:“接到武云的一份急报,在金人调走利州两路的守军后,原本和西夏联合的一部分宋军不听调遣,强行撤走部队,据说是要去攻打利州西路,至于详细的情况还不清楚。”
这帮混蛋,看我以后如何收拾你们!
在心里狠狠的骂了那些在这种时刻闹分裂的宋军几句后,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带本王去前面看看吧,有机会和哪个仆散安贞说说话,看能不能让他投降。”
在一片河滩上,一片阻击阵地已然成型,四处被烧焦的土堆,被火炮炸的有些散乱的鹿砦成环行分布,一人多高的沙袋高高树立在后面,一些已经被弄的残破的金人旗帜飘扬在里面,几个手拿弓箭的金人士兵在沙袋后正在警惕的望着那些士气高昂的宋军。
我察觉到这片阻击阵地果然地形狭窄,不利大军行动,正是兵书上说的以少击多的地形,这个仆散安贞确实是有几分实学,这次不是大意轻敌,也不能这么容易的就被我解决掉。
这片阻击阵地外面,数万宋军围成一个弧形,军容鼎盛的包围住他们,无数反射着寒光的箭头瞄准了那些金人,随时准备在已经到处是尸体的中间地带再添加新的伙伴,为阎王送去新鲜的奴仆。
在我到达宋军这边阵地的时候,赵范和龙成连忙过来拜见。和他们寒暄一番,问了龙成几句别后的情况,肯定其功绩后,我就问起现在金人的情况。
在龙成的谦让中,赵范很恭敬的回答道:“在消灭接近两万的金人后,仆散安贞和剩下的一万多金人退缩到这里。我们招降了几次,他都不理睬,我们正准备集中使用小火炮对其进行再一次的打击,然后让人坐上扎好的木筏从河滩后面进行射击,逼他们出来,这样我们可以避免他们的困兽犹斗,将伤亡减少到最低。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他说话的语气很恭敬,有种真心敬服的味道在里面,这让我听来有些怪怪的感觉。
想了一下,我点头道:“你按照这个计划去办,本王也带来了三十门小火炮,也放到一起,等会儿本王亲自去劝降,如果仆散安贞还不投降,就给本王来个百炮齐鸣,天下太平。”
龙成有些阻拦的说道:“殿下,属下和赵范将军已经劝降了几次,有个使者还被他射杀。我们现在胜券在握,没必要和他这么客气。”
我微微一笑道:“不用为本王担心,本王自有分寸。如果可以劝降仆散安贞,那对付起完颜讹可将会事半功倍,说不定他也会投降,这么点口舌工夫可以获得这么大的好处,又何乐不为?你们去准备一下,告诉仆散安贞,就说本王要亲自和他对话。要用正式的称谓,不能侮辱他。”
见劝阻无果后,龙成和赵范只好安排一个人对着金人那边喊道:“那边的金人听着,我们大宋太子淮王,总督四路经略安抚使要和你们枢密副使仆散安贞大将军谈话,你们快去禀报仆散安贞大将军。”
连喊几遍,那边才传来一个声音道:“口说无凭,叫你们的太子到前面来。”
制止了赵范龙成的劝告,我骑上一匹马,让郑天打起我的大旗,越过前面的士兵,来到金人埋射鹿砦的前面,扬声道:“本王就是赵昀,请仆散安贞将军答话。”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我真气的推动下,远远的传播开去,似乎还有回声传了过来。
话音落下不久,金人那边的主旗也开始前移,等到了沙袋边后就停了下来,然后就似乎听见金人那边一阵喧哗,接着一个头戴圆盔,身穿金人大将服饰的中年人出现在沙袋上,虽然隔的这么远,可是他那双眼睛仍然如两道冷电,让我感受到一种冰寒的气息。
在我运足目力后,我看清他的大概轮廓,脸型有些瘦,不过五官却显得极有性格,特别是他的眼睛,一般人恐怕很难和他互相对视,估计他的年纪应该没有到四十岁,可能只有三十多岁。身躯雄壮,配上他那身铠甲,整个人透出一种勇武的气概,让人见之心折。
在我打量完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我,等我收回目光,一阵雄壮的嗓音传来:“你就是哪个大宋的太子?本将军就是仆散安贞,有什么话就快说,等会儿我还要安排勇士来杀汉狗,没时间和你废话。”
我方的士兵将军听到他的这句话,一个个怒形于色,如果不是顾忌到我,估计已经要大声喝骂这个仆散安贞不知死活了。
回头看了一眼,示意那些将领安抚住士兵后,我才继续道:“将军身为金国的枢密副使兼金人的大将军,也算位高权重,为何还会说出这种话出来?不觉得让人可笑吗?现在是什么情况将军很清楚,不怕老实的告诉你河对岸的兰牙思已经被本王杀了,你已是一孤军。我军现在集结了十万雄兵将你围困住,除非你们会飞,否则是决无生路可言,正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将军又何必为了一己之私,让将军手下这些好男儿枉死?
现在金国正被蒙古人入侵,正是需要这些大好男儿为国出力抵御外敌的时刻,难道将军忍心让他们就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在异国的土地?将军也是父母所生,为何不为这些金国的好男儿留条后路,难道非要置他们于死地不可吗?和将军交手的这些日子,赵昀也对将军的手段极为佩服,如今只是上天见怜让赵昀侥幸得胜,在赵昀心中对将军一直十分景仰,如果能得将军襄助,赵昀当竭诚以待,还望将军三思。”
仆散安贞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殿下说的有理,不过我还需要和手下商议一番,请殿下稍等。”
听他的语气似乎有答应的迹象,我连忙道:“将军尽请商议无妨,赵昀就在这里等将军。”
仆散安贞走下沙袋后,尚懿来到我身边道:“属下刚才观察到这个仆散安贞似乎有什么顾忌,不然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屈服的。”
我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觉的他会投降吗?”
尚懿迟疑了一会儿回答道:“属下觉得希望很大,这个仆散安贞好象需要我们给予他们什么保障,不然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和那些手下将领去商议了?更为可疑的是,他对赵范龙成两位将军的招降完全不理睬,可是对于殿下的招降却又显得有些犹豫,这就足以说明在他心中并不是想顽抗到底,如果是这样,那他肯定是觉得赵范龙成两位将军在什么事情上不能做主,所以他才拒绝的。看来就算是投降,这个仆散安贞的条件也不是那么好接受的,殿下还请小心,现在我们已经占据完全优势,不需要答应他们什么苛刻条件。”
我点头表示理解后,就让他退了下去,因为仆散安贞又回来了。
仆散安贞重新站上沙袋后,望着我,沉声道:“本将军从军十多年,大仗小仗打过无数,虽然不能说是百战百胜,可也算是胜多负少,今日一败涂地至此,原本是没面目苟活人世,只是有一心愿未了,如果仆散安贞就此绝世,就会成为大金国的千古罪人。如今仆散安贞只要殿下答应一件事情,在我们投降后殿下可以完整无伤的护送一个人回金国,仆散安贞愿意归降,不知殿下觉得如何?”
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可以先告诉赵昀哪个人是谁吗?”
仆散安贞那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回头似乎在询问什么人的意见,然后他转过头,道:“是我大金国的完颜守绪太子。”
虽然我已经想到他说的这个人一定很重要,可是当我听了他的话,仍然呆在当场,金国的太子竟然在仆散安贞的军中,这也太让人意外了,我也想不到该不该答应他这个意外的事情。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除了从河中吹来的那一阵阵腥风外,再也没有任何别的声息,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