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将军,你要先行也可以,但这些驴车你要留下来,这些妇孺中有不少身体虚弱,需要借用驴车代步!”看到万将军还想将驴车带走,已经让队伍停下来的李明全连声阻止,而且面色上一片严峻,显然对此十分坚持。
万将军回头看了他几眼,嘴角动了动,冷哼一声,大声呵斥了几句,没有坚持要回驴车,然后带着那些士兵挑着货担,推着独轮车而去,其速度比之刚才快了好几倍,很快的就从李明全的眼中消失。
看到万将军走远后,李明全才叹了一口气,下令队伍又重新启程,稀稀拉拉队伍又缓慢的向前爬行了。
走在队伍前面的李明全一边看着天色,一边回头注意着队伍中的情况,虽然心中也是十分焦急,但在面色上却无半分表示,让人不知他到底对万将军的举动有什么看法。
“李将军,后面有一个女人想要见你!”就在李明全闷头赶路的时候,一个从后面赶上来的百人长对他说道。
“要见我?为什么?说了什么事吗?”李明全有些奇怪,不知是什么人想要见自己。
为了避免一些麻烦,李明全一向不直接去接触这些女人,免得闹出什么不好的传闻,让自己吃不消。这次听到有女人想见自己,下意识的就有种能避就避的念头。
“她说自己有让队伍快起来的方法,不过却要亲自对将军说!”传信的百人长口齿伶俐,话语说的十分清楚。
李明全考虑了一下,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她过来吧!你们都留在这里,不用回避!你们几个,到我身边来。”李明全吩咐完传信兵,又对身边的一群士兵吩咐起来。
几个李明全的亲兵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按照李明全的要求,和其只靠了一肩的距离站好。
那个女人很快就被传令兵带到前面来,是个大约三四十岁的妇人,眼角的鱼尾纹很多,而且腰身也很臃肿,皮肤也有些微微发黄,除了走路的样子还有些富贵人家出身的影子外,其余的地方似乎并无可取之处。
李明全没有仔细打量对方,扫了对方一眼,就有些急声的说道:“听说夫人有可使队伍行动加快之法,还请夫人告知,以教明全!”
这名女子看了李明全一会儿,见他不望自己,心中感到极为失落,语气充满伤感的说道:“将军连望都不望贱妾一眼,是否认为看贱妾一眼都会污了将军的眼睛?”话语说的凄苦,让人闻之不忍。
李明全眉头皱了皱,知道这些女子对于别人的态度十分敏感,连忙开声解释道:“明全对内子以外的女子都是如此,并非是针对夫人,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哦,看来将军是很爱自己的夫人了?能得将军这般的人呵护,令夫人真是幸福!”这名妇人语气中有种难于言述的感伤。
“还请夫人将方法告知明全,如果能行,明全感激不尽!”
“帮你也就是帮我们自己,如果不是将军,我们这些人只怕早就被人所弃。”此女停顿了一下才再次说道,“至于贱妾说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将军将队伍中体质虚弱的妇孺单独编成一队,让其缓慢前进,并派一队士兵用驴车和手推车专门负责运送她们,然后其余之人可以继续上路,每到一处城镇可以就近收购手推车和驴车,以托运更多的人。这样一来,队伍就不会因为一部分人的原因而影响整体速度。不知将军以为这个方法如何?”
李明全考虑了一下,觉得可行,虽然现在驴车和手推车都不是很足,但如果分开运送,最多两次就可以将那些行动不便的妇孺运走,少了这些人的拖累,队伍行进的速度也会比现在要快的多。
“多谢,请问夫人可否将姓名相告!”
“不用了,贱妾只是提出自己的一点想法而已。现在已经没贱妾什么事情,贱妾告辞。”
“夫人留步,既然夫人不愿意说姓名,明全本不敢勉强,只是明全想请夫人担当起照顾那些体弱妇孺的责任。夫人也知道,明全手下这些人都是些粗手大脚之人,只怕有时候做不来这些事情,能够知道夫人的姓名,一些事情也好商量一些,不知夫人是否可以勉为其难。”
这名女子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可以,贱妾姓黄,如果有所要求,请将军尽管下令就是!”
李明全连声说道:“如此多谢!黄夫人请回队伍,明全马上将队伍重新分队。”
这名女子也没回话,径直的走了,李明全也马上行动起来,先让队伍停了下来,然后叫来几个百人长,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然后让他们去实行。
很快,队伍就开始进行分流,士兵都开始忙碌起来,此时反到只有李明全自己开始空闲下来,看了一会儿,李明全就找了一个石头坐了下来,然后不自觉的想起自己这次的任务来。
彩云在山东击退拖雷的进犯后,拖雷在撤退的时候,根据和彩云达成的协议,将俘虏的汉人百姓都放了回来。但彩云这边的人在接收这些人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在蒙古人放回来的俘虏中,除了一些此次才被蒙古人抓住的汉人女真人外,还有为数不少的人不是此次被蒙古人俘虏的,而是在之前就被蒙人从别的地方俘获,成了蒙古人军中的玩物和佣人。
听这些人自己说,在蒙古人军中,男人一般是承担损耗性的战斗任务,辅助蒙古人在战场上的进攻,以及保养蒙古人的一些战斗工具,女人除了服侍蒙人外,还要帮助蒙古人做一些杂物,才能从蒙人那里换取一些生存的食物,生活十分艰难。
至于小孩,除了被蒙人俘虏的汉人,女真人的小孩外,还有一些是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虽然这些孩子的处境也不见的好,但蒙古人总算没有刻意去折磨他们,或许他们是存有让这些孩子壮大自己部族的心思。这些孩子在蒙古人军中为数并不少。
拖雷这次也许是因为顾忌彩云手中的蒙古人俘虏,也许是不想让这些人影响队伍撤军的速度,更或许是想让这些人挑起彩云这边的纷争,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强行命令那些蒙古将领将这些人也都送了过来,让彩云这边的人有些措手不及。
就是在处理这些人的问题上,彩云军中有不同的意见,严西认为这些人已经和蒙古人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难保他们的心思不起什么变化,而且那些女人本身失德,让她们在一般普通人中很难生活,如果这些人中还夹杂了蒙人奸细,那就更是不妙。最后严西提议,除了要杀掉一部分嫌疑大的人外,剩下的不是隔离就是要流放到边荒之地,总之是不赞成他们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
这种做法使得不少人反对,李明全就是反对这么做的一人,他认为这些人本身并无什么罪过,如果以他们过去的经历来否定他们,是非常不公正的一种做法,而且显得残忍自私,非人所能为,他提议给予他们一些生活物资,让这些人可以到一般的普通人中去生活。
李明全的提议获得了彩云的认同,但在实行的过程中,却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不少从蒙古人那边回来的山东居民对这些人非常的仇视,甚至不少人还闹出了人命。经过了解才知道,在蒙古人军中的时候,这些人也曾经欺负过他们,不少人和其中一些人结下了不小的冤仇。
虽然最后李明全杀了那些曾经在蒙古军营中欺负过别人的汉人女真人,但最后始终不能获得山东本地之人的谅解,使得情况并无任何好转。看到这个情况,支持严西的提议又占了上风,不少将领认为这些人就是祸根,根本留不得。
僵持不下之中,彩云最后为了免于军中出现分裂,提出一个新的建议,将这些人送往流求岛,做为支援朝廷户部移民流求计划的一部分。这个提议很快获得一致通过,彩云就亲自安排将这些人编成队组,让他们前往沿海的港口,并且通知淮王和户部,将自己的计划说明。
李明全这段时间本来是要带五百人回建康,庆贺淮王登基事宜的,但在临走之前,彩云除了让他增加了五百人外,还将一支三千多人的妇孺队伍交给他,让他带到建康,并且亲自叮咛他不得有虐待她们的行为,还要照料好她们。至于为什么要将她们送往建康,彩云却没有说,李明全也没好问。
只是在上路的时候李明全发现,这些女子都是那些饱受蒙人欺凌的女子,而且那些小孩,也多是一些父亲不明的孩童。这个时候李明全才多少有一些明白彩云的想法,这些人,没有大宋最高当权者的定论和保护,她们永远都只是受人歧视嘲弄的对象,而且生命也不会有什么保障。
淮王登基,极有可能会有特赦,这个时候她们去建康,取得成功的机会比以后要高不少。至于为什么彩云要费这么大的周章,李明全却没有深想下去,只是知道彩云如今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从山东到建康有水路可通,而且都已经在宋军的控制之下,彩云就让李明全等人搭乘前来给彩云军送物资的运输船队回建康。本来一路上是很舒服的,但船过楚州的时候,运输船队却接到命令,要将一批将士和物资送到归德府前线,船队的负责将领将事情说明之后,就将李明全等人请下船。这下可苦了李明全他们,队伍中多是一些妇孺,让她们在路上行军,其难度和速度可想而知。
幸好此时两淮行省的总督孔仕林因为要庆贺淮王登基,所以准备了为数不少的礼物和物资,用来运东西的驴车都有好几十辆,因为押运之人是行省的副守备将军万士峰,孔仕林就去和他商议一些细节问题,人正好赶到楚州。
李明全和他照面之后,本来是想要求孔仕林给他弄个几百辆驴车的,但他才将要求一说出来,孔仕林就当场表示很难办到,并说及两淮因为要支援归德府前线作战,大部分的驴车都被军方征用了,如果不是这些送给淮王的礼物很重要,根本不会用驴车运载。
李明全见这个要求不成,就提议一起走。孔仕林同意了,除了满足李明全的一些其他要求外,就让万士峰带着礼物和李明全一起上路。上路之后,万士峰就发现上当了,李明全在路上收购了许多的货担和独轮车,让万士峰将礼物从驴车上转了下来,空出驴车让那些体质虚弱的妇孺乘坐。
此举虽然让万士峰不满,但因为军中地位以及孔仕林叮嘱的关系,万士峰也不敢公然反对,只得满腹不满的按照他的意思做。但是因为最近几日天气一直很炎热,路途上有不孺不能坚持,使得队伍速度慢的出奇,终于引得万士峰不满的爆发,最终导致其和李明全分道扬镳。
此事虽然不算太大,但李明全的心中却有些不安,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妥,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李明全想的出神的时候,一声轻微的提醒响了起来:“将军,我们是不是可以起程了?”
抬头看了看,发现队伍和驴车已经分开了,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大声道:“出发!”
队伍很快就又重新开动了起来,不过此时的速度却比先前有了成倍的提升,看上去,不再那么让人觉得像是蜗牛爬。
接下来的数天,用这种方法前进的很快,而且在沿途还收购了不少手推车和拖车,只是驴车一辆都没弄到。现在队伍每日大概可以行进个二十多里,而且随着手推车拖车数量的增加,速度也增加了,有时候还可以达到三十里,比起以前的十多里,那真是有了极大的提高。
就在李明全为此事感到高兴的时候,变故就在突如其来中发生了。
当李明全接到哨兵的情报,匆匆带人赶到目的地的时候,这里只有满地的尸首和血迹,货担和手推车东丢西甩的,里面的物资都散落在四周,一些值钱的东西已经被人拿走,而押送它们的士兵,却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他们身上的伤痕,无不显示出敌人的凶横和残忍。
从现场的情况看,这些士兵显然是在行进中突然遭受了袭击,但他们当时并没有溃散,而是组织起来和敌人进行了搏杀,然后可能是因为寡不敌众或者被敌人冲乱了队伍,而被敌人给击溃分割,陷入各自为战的绝境中,被敌人一一杀死。
根据尸体和血液凝固的程度来看,这场战斗早在李明全到达的几个时辰前就结束了。敌人显然有充足的时间将他们的伤亡人员弄走,并且还整理过现场,不少的线索都被敌人给清理掉,让人一时很难判断出敌人是那方的人。
不过看样子,对方是冲这些上贡物品而来。而且此地杂草十分茂盛,左边还有一个密林可藏身,右边还有一处高坡,如果对方埋伏在两面,心无定见之下是很难发现。由此可见对方是经过精心策划,并非临时起意。
就在李明全打量战场情况的时候,右边高坡上传来一声喊声:“李将军,快过来,万士峰将军在这里!”
李明全神情猛然一震,大步的走了过去,一道从坡底到山坡半腰的拖痕引起了他的注意,顺着拖痕走上去,先是看到半截下半身,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拖过了近丈的距离,万士峰的上半截尸体就出现在眼前。
姿势是趴伏着,脸面朝地,双手前伸过头,死死的抓住一个撕裂的红稠布不放,显示出死者生前对这一物品的重视。
李明全知道,这个红稠布包裹的东西就是孔仕林代表的两淮行省官员,为祝贺淮王登基而送出的最贵重的礼物,一串都是用龙眼般大小的夜明珠串成的念珠,晚上挂在厅堂,犹如月光映地,光可辩字,绝对可称的上人间珍宝。
从此处迹象上来看,万士峰显然是在生前死抓住这个红稠布不放,而被抢夺之匪徒硬性给拖到山坡上,然后有人从他背上砍了下去,将他斩成两截,但他仍然没有松手,直到红稠布断裂才气尽身亡。
就算没有亲见,也可以想像到当时的惨烈。
李明全轻轻将万士峰翻了过来,先帮他清理了一下被血污和泥土覆盖的脸,然后眼光下移,停在了他胸膛上的一个凹坑上。
伸手解开他的外衣,并用刀缓缓的划破了内衣,一个深黑的掌印出现在李明全的眼中。
比了比掌印,发现比自己的要大的多。想了一会儿,明白到万士峰是被人先在山坡下重伤,然后才被拖到山坡上予以杀害,此人并非一普通的匪徒,很有可能是一江湖高手。
“哈,你们也赶上来了,那些女人还好吗?你们还真是好耐心。咦,这里怎么了?二虎,大牛,你们怎么了?醒醒啊!兄弟,兄弟,你醒醒啊,你们这是这么了?兄弟,你醒醒啊……你们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
激烈转换的惶急呼喊声一下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李明全望了下去,一个士兵正拉着自己的手下疯狂的喊叫着,看他的样子,显然是万士峰这边的人。
李明全连忙走了下去,刚一走近,这个士兵就发现了他,连忙向他跑来,高声喊道:“我认得你,你就是李将军,我们在楚州见过的。李将军,快告诉我,这里是怎么了?我的兄弟为什么都被人杀了?万将军那里去了,快告诉我。”
看到他还想冲过来,李明全身边的士兵连忙将他拉住。
李明全看了他几眼,冷声喝道:“冷静点,先不要问我,让我问你,你是谁?为什么要离开队伍?”
这个士兵被李明全一喝,稍微冷静了一些,停下要冲过来的步伐,站着说道:“我叫万贵,是万将军的亲兵,因为万将军让我和胡云两个人去前面镇上安排食宿,所以离队先行,可是我们等了好久,都没看到万将军过来,所以我让胡云先在镇上等,自己回来瞧瞧,结果却看到,看到兄弟们都死了。李将军,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万将军了?”语气中已经透露出一种哭腔。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李明全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而且看此人的神态,也确实是真情流露,并非虚假,看样子,他和此事应该没什么关系。
“万将军遭遇到了劫匪,不幸遇难,遗体就在那边高坡上!”
“啊!”万贵一听,不顾一切的摆脱纠缠,冲上了高坡,很快,一声充满悲痛伤心的高喊传了过来:“万将军,万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回答我啊,我是小贵,小贵啊,你醒醒,你醒醒啊,告诉我,是谁杀了你,是谁杀了你啊……”
声声凄惨的喊声让周围的士兵都露出悲伤的眼神,虽然他们和这些行省守备军只短短相处了几日,后来还因为主将不和而分道扬镳,但他们也感受到这些守备军的士卒之间和他们一样,都将自己的战友当成了生死兄弟,都有浓浓的信任和感情。任何一人,突然遇到这种情况,其反应也不会比他好多少,就算是见惯了生死的军人也一样。
“李明全,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兄弟,害死了万将军,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
看着万贵如疯似狂的拿着刀冲了过来,然后被自己的士兵用刀背打倒在地,紧紧的摁在地上,制止住了他的冲动。
等他停止挣扎之后,李明全才走了过去,冷冷的说道:“你为什么认为是我害死了万将军?本将军也是接到哨兵后才赶过来,比你先到还不到半个时辰。你有那点可以认定是我做的?放开他的头,让他说。”
万贵的头被松开后,极为艰难的抬起来,死命的想看着李明全,嘶哑着嗓子说道:“如何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要和我们同行,万将军不会只带这么点人。如果不是你强行的将我们的驴车拿走,我的兄弟也不会被敌人这么轻易的就杀了。如果不是你让队伍走的那么慢,我们也不会单独上路。都是你,都是你的错,害死万将军,也害死了我的兄弟。”
李明全默然下来,驴车都是被改装过的,上面确实有很多防范敌人攻击的设计。自己留下驴车之后,万士峰带着礼品上路,给予敌人攻击的破绽增加不少,而且可以马上应急的人手也被消减了一半。现场之中有不少士兵是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做出,就被敌人所杀,看他们的样子,多是那些挑东西和推东西的士兵。
如果要说自己对此事没有责任,那是说不过去的,尽管自己是无心的。
有些歉疚的看了万贵一眼,低声说道:“此事我确实有过失,但此时的当务之急,是让当地官府派人和我们一起查看现场,找出凶手的线索,而非你我在这里互相内讧。你知道吗?”
“人都死了,你还做这些有什么用?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到监察军法部去告你!”万贵显然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味的疯狂嘶喊着。
李明全知道此时他已经听不进自己的话,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去:“放了他,一切任凭他自己去做好了!”
万士峰身为利州行省的副守备将军,虽然军衔比自己要低,但军职却并不小,而且此人能坐上这个位置,肯定也并非无名之辈。对于他的死,建康定然不会听之任之,一定要有个交代,也许自己这次真的有大麻烦了。
看着满地的尸首,李明全的嘴角露出苍凉的苦笑。
当地的知县比预计的早了一些到来,当他看到遍地的尸首,而且死者还有高居行省副守备将军的万士峰后,差点没晕了过去,幸好被他身边的一个捕快将他扶住,不过当他听说送给淮王的礼物被劫,再也没能忍住,满脸发白的倒了下去,让周围的人一阵好忙活。
看到他醒了,李明全才一脸鄙夷的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并问起他这个县里有什么悍匪巨盗。在这个知县面青唇白的讲述自己的县治如何如何的好中,李明全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然后直接问起捕头,但捕头也说这个县内最近一向太平无事,并无什么悍匪巨盗。
见找不到什么有用线索,李明全就和当地的捕头一起将现场勘验了一遍,记录起双方看到的事情,然后让仵作检查尸身,查找死者的死因。
等双方分别在对方的勘察表上签上名后,已经是黄昏时分。拒绝了一脸死灰色的知县邀请自己到县衙的请求,然后李明全找了一处容易防守的地形歇息。并让值夜的士兵提高警惕,并且加派了人手,还按照战场上一些要求,布置了一些陷阱和预警的东西,以防备可能的敌人偷袭。
只是当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第二天,李明全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让队伍分两批走,但两队之间增加了一些布置,以应付可能的危险。
虽然一路上李明全准备的十分周全,期望敌人能够自投罗网,但一直到扬州,敌人都没出现,而且也没听到任何消息,似乎这群敌人人间蒸发了一般。
此时孔仕林已经从水路先李明全一步的来到扬州,和李明全在总督府会了面。又详细的询问了一次礼物被劫,万士峰被杀的事件后,孔仕林并没有对李明全透露出自己的心意,但却告诉了他一个消息:万贵和胡云两人已经在监察军法处将李明全告了。
李明全谢了孔仕林的相告后,就借词离开总督府。孔仕林并没有挽留,但还是给李明全专门安排了船只。
事后,李明全才听说,孔仕林在见过自己之后,就给朝廷上报了一份关于自请处分的奏章,请求给他时间查清这件事情。
一时之间,李明全的处境似乎微妙起来!
***
“启禀殿下,属下近日听闻两淮行省上贡建康的礼物被盗匪所抢,负责押运的副守备万士峰被杀。此事真是骇人听闻,我大宋什么时候竟然出了如此胆大妄为的狂徒,如此目无法纪,藐视朝廷威严,如果不严加查处,严处匪徒,追究相关人等的责任,只怕难于对天下之人交代。”上官天南站在朝堂之上,义正词严的看着我,大有让我立即下令的架势。
见我没有说话,叶谦也站出来说道:“启禀殿下,两淮行省之内出现如此凶悍狂暴的匪徒,此乃治境无方的缘故,运送礼物,何等重大之事,竟然还会被人从中作梗,以至铸成大错,可谓行事无能。身为一省总督,孔仕林应当为此事负全责,理当革职查办,还请殿下裁决!”
我望了望老神仍在的司马风和摆明不想开口的梅,见他们都没出来的意思,只好将目光放到靠后的姿儿身上,发现她此时低着头,也不想出来辩解。
就在我想示意军方的人开口的时候,文贵也站出来说道:“启禀殿下,最近关于两淮行省出现悍匪的事情,已经在建康闹的沸沸扬扬,不少他国使节也听闻了此事,已经在向属下打听事情的经过。如果此事不从速处理的话,可能会引起一些无稽的猜测,到时只怕会影响到我大宋的形象。”
李碧如等文贵话音一落,也跑出来说道:“启禀殿下,虽然此事是在两淮行省内发生,但究其原因,并非一定是孔总督的过错。属下听闻最近有万士峰将军的残留部属状告他人滥用权力,导致万士峰将军不能有效的使用应变手段,由此可见,此事内情复杂,需要详加追查,才能免于出现误判。还请殿下慎重,不要因为他人的肆意妄言,而匆忙定下结论!”
“殿下圣明,岂能不知事情轻重?李掌院如此说,根本就是心存袒护。殿下自主政以来,一直严明法纪,整顿官吏,如今明明是有官员失职,却被李掌院如此推诿,不知李掌院是何居心?还请殿下明断,不要被一些小人所蒙蔽!”吏部尚书史嵩之也不甘寂寞的站出来。
看到一些人还想争论,我开口说道:“够了,诸位臣工所言之意,本王都已知晓。两淮行省礼物被劫一事,确实不能不严加查办,但因为此事涉及军政两家,所以也需要军政两家共同查办。如今南京路的战事未宁,两淮行省担负着支援前线的重任,此时一动不如一静,本王会安排专人查访此事,等一切有了结果之后,再来裁定相关人等是否有罪。此事就先就这样,你们回朝班吧!”
“殿下圣明!”
等这些人站回朝班之后,吴武才站出来说道:“启禀殿下,属下今日接到从倭国传回的战报,我远征军将士在倭国神户港内遭遇到倭人军队的伏击,但在我远征军将士的英勇反击之下,不仅击退了倭人,还歼灭了倭人近十万的部队,取得一次大捷,还请殿下嘉奖!”
这话马上引起了朝臣们的议论,一些并不知情的大臣武将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又响起了祝贺之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暂时掩盖了争论。
我等他们闹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远征军在异国扬我天威,可谓我神州一大喜事,也是本王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传本王令,凡是有亲人随远征军出征的家庭,一律派放钱币一千,白米一担。等远征军得胜归来之后,所有立功之将士,都要从重奖赏,并将此讯传告天下!”
“殿下圣明,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臣工免礼,今日朝议到此为止,退朝!”
我一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站起来走路,让原本还想纠缠的几个大臣措手不及,使得我顺利走脱。
回到文清殿中,我躺在一把椅子上,静静的思考起如今的局面来。
外部情况如今已经趋于好转,金国做出了不少的让步,看的出来,他们的确是真心想和谈。倭国那边的情况似乎也很好,不用超什么心。而且收复了京兆府和山东之后,大宋如今的态势攻守皆佳,可谓宋室南渡之后最好的局面。
比较麻烦的只是龙成手下的将士求战之心过于坚决,其中不少人上书请求进攻金人的开封,以收复故地。此事我已经让人去处理,相信经过安抚和解释,他们会理解和谈的用意。
但和外部情况相反的是,内部问题却是丛生,统一江南故地之后,吏治,救治难民,安顿百姓,建设府县,规划行政等等问题都摆到了我的前面,虽然这些问题比较难于处理,但却不算很困难。
如今最棘手的问题是建康内部官员的争斗,本来按照我的意思,江浙一带的路府,包括原首都临安,都将合并为浙江行省,福建路也将被改制成福建行省。这两地的总督,按照我原来的意图,是想任命姿儿一系的官员担任,甚至连将来要被设立成行省的流求岛总督,也是想让这一系的官员来担任。
在我和司马风等人商讨一些人选问题的时候,不知叶谦这帮人怎么听到了风声,他们对此强烈反对,天天在朝堂之上吵闹。两淮行省的事情传到建康之后,这就给了这帮人一个极好的借口,以至今天一些官员就想让我表态。
虽然现在我采取了拖字诀,但我也知道,副守备将军被杀,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有个解决,而且此事还涉及到刚从山东回来的李明全,更是需要慎重行事。只是如今却没什么头绪,而我登基的事情即将临近,如果近期内不能弄清这个事情,浙江和福建这两省的总督就有点悬。
现在我最担心的问题是,劫取这些礼物的盗匪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仅仅只是求财,那还好说,如果不是,事情就不这么简单。
难道真是有人在暗地里挑动我大宋官员互相争斗?
想起最近白女给我的分析报告,我的心中升起了疑团。
“殿下,司马总理和叶掌院求见!”
“让司马风进来,告诉叶谦,本王要和总理商量一些事情,让他不用等候!”
“是!”
司马风进来后,拿着一份奏折说道:“启禀殿下,这是两淮行省总督孔仕林请总理省上传殿下的奏折,请殿下过目!”
拿过司马风递来的奏折,我看了看,点点头:“总算孔仕林还有点聪明,将这份奏折放到总理省,让其他大臣看看吧。!”
“是,属下还有一事禀报,属下近日察觉,建康的官员有不少人经常用各种名目聚会,并且还有不少临安来的人参加。属下觉得事情有可疑,不知殿下可否派人查探一下!”
看了司马风一眼,我古怪的说道:“是不是叶谦最近参加了两次,让你觉得事情不对头!”
司马风抬头看着我,面色不变的说道:“原来殿下也知道,属下只是认为这些官员有些太过于注重个人得失,害怕叶大人受到影响,会误了殿下的事情!”
我站了起来,在堂中走了两步,最后才缓缓的说道:“其实建康内已经开始涌动着一些暗流,朝廷中的有些官员已经不足以相信。自从我军平定了临安和摩尼教之后,明处的敌人已经被消灭的差不多,但还有不少的敌人隐藏在暗处。如今的大宋,只有先清除了这批人,才能更好的安心建设。不知总理大人觉得本王这个看法如何?”
司马风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殿下是说,如今有不少敌人在我大宋内部捣乱,意图扰乱我大宋朝纲?”
我背负着手在堂中站定,望着司马风肯定的说道:“此事是肯定的,我大宋如今的敌人不少,但我大宋的军旅却在战场之上屡获胜利。那些敌对之国在战场上不能得胜,就一定会想从我大宋的内部搞破坏,来达到他们的目的。此事从古到今,一直未变。本王觉得如今的首要之事,就是要清除掉这样的人,使我大宋的政令畅通,上下合力!”
司马风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道:“难道殿下想对建康的官吏再次清选一次,以正朝纲吗?”
我神秘的一笑:“仅仅是建康那是不够的,本王现在的目标是整个大宋,凡是勾结外敌,贪污,玩忽职守,昏庸无能,鱼肉百姓的官吏都在清除之列。不知司马总理能否协助本王完成此事?”
司马风沉声道:“属下责无旁贷!”
我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好,如今的要务已经由外而内,消灭这些大宋的蛀虫才是正事。只是为了免于误杀无辜,司马总理一定要好好考核好这些官员。”
司马风恭谨的说道:“不知殿下想要什么时候动手?”
我低沉的说道:“不用急,你现在只要摸清各地府县官吏的情况即可,至于行动,哼,要对付藏起来的敌人,就要先让他们跳出来。现在的时间还有的是。”
司马风疑惑的看着我,没有问什么,直接说道:“既然如此,属下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殿下登基日子将近,各地的官员也到来近一半,不知属下可否将殿下现在改制的计划告诉他们!”
“可以,但你不要插手到他们中间去,你现在要保持严正的中立,不偏袒任何一方。”
“属下知道该如何做了,请殿下放心。不知殿下对两淮的事情有什么新的打算没有?”
“放一放,等本王派去的人回来后再说!你对外就说你已经派人和军方一起去调查此事了!”
“是,如果殿下没有别的事情,属下想先告退!”
“好,如果你看到叶谦,就让他最近不要来打搅本王!”
“是,属下告退!”
司马风离开之后,我走回书案,从一个暗格内拿出最近上奏的几封密报,将其又重新看了一遍,无奈的摇摇头道:“看来这次真的要拿出点狠劲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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