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范闭上眼,仰起头,深吸口气:“可是,我等受孙氏大恩,怎能把土地拱手于人。” 陆逊道:“非也,晋王已经允诺,得到东吴后,即刻封吴王王子孙登世袭吴王爵位。大王立下重誓绝不会翻悔的。”
吕范惊讶道:“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陆逊道:“孙匡怎能让你知道这些。还有件事,只怕你也不知道。司马懿在大江上阴谋杀害东吴将领,周舫被乱箭射死。董袭、凌统身受重伤幸而被晋王所救。这些都和孙匡有关系。你还要为他效命。吴郡守不住了,倘若我等能为吴王留下个世袭的爵位也算是报答了孙氏大恩。而你此刻助纣为虐,死后有何面目见吴王也!” 吕范在房间里转悠了半个时辰,缓缓点头道:“我家眷都在城内不能独自逃生。”陆逊道:“孙匡之所以不害我等家眷,原因是害怕晋王大军加害他的家人。这是交换条件,他不敢的。”
吕范眼中一亮:“那样不好。你让晋王来攻城吧,明日我防守西门,设法放你们入城。。”
陆逊点了点头:“我要走了,你小心行事,好自为之。”
陆逊回来,说完了,所有人都提出了同样的疑问,就是吕范会不会反水,这件事有没有可信度。陆逊觉得可信。但很大一部分人觉得太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决定试一试!
天公不作美!本来和吕范越好今天发动总攻的,可是天空却忽然下起了雨。天蒙蒙亮,军营中的人影还在昏黄后晃动,帅帐之外已经是阴雨绵绵了。平整的营寨中湿漉漉的如同煮开的水一样一片跳跃,帐篷檐上滴下的水珠又圆又亮。雨水像一条蜿蜒的蛇,从寨门高处流向大路,方向直指向吴郡城楼。四面滴滴答答的声音,仿佛在爆豆。
风丝丝的响着!!
一众文臣、武将在帐外求见。我披着锦袍在看雨,随口说:“进来。。”先进来的是陆逊、吕蒙、徐盛等人他们是来询问什么时辰发兵的。随后进来的是赵子龙、庞德、文聘这些人是来请求暂缓攻城的。因为天气不好,士兵很辛苦——最主要的,这些人信不过那个吕什么范的!
微凉的风扫过我的鼻尖,听着爆豆,看着跳跃的水珠。就在这充满杀戮的地方,我的心里突然就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缕古怪的温情。似乎城内正有某些东西在急切的召唤我。而那东西正是我梦寐以求而不得的。
“哐”帐幔又被人用力撩开了。这次连通报都免了。众人都觉得大胆,回过头用嗔怪的眼神望着身后。待看清楚进来的是徐庶,冷峻的目光都转为微笑。
徐庶像落汤鸡,眉头拧成了疙瘩,很不轻松的样子。
我心想,哥们是不是让人给煮了。咋这副熊样。
“大王,大——大事不好——不好了——”徐庶简直就要哭出来。。
我一愣:“怎么啦元直,如此慌张。”徐庶苦笑道:“我说了你可别着急。”我道:“你不说我才着急。”
徐庶道:“曹——曹妃来了——”
“什么?”我一下子蹦起来,差点戳破屋顶“谁让她来的,怎么来的?昌豨、审荣、蒋义渠、郭嘉都翘了是不是?为什么早先没人报告!”我火大了。不但是因为曹节的任性大胆,昌豨等人是不是傻了?
徐庶苦笑道:“怪不得他们,一定是曹妃威胁他们的——”
“没错,是我下令不让人说出去的,怎样?”曹节娇柔的身躯顶盔贯甲闯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惶恐,见谁都作揖的曹纯和夏侯尚。两人表现出来的是被逼迫上刑场的模样。
曹节全身湿透,铠甲鳞片上沾满了饱满的水珠,俏丽多情的美目被雨水打湿的睁不开,微微的眯起来,长长地睫毛上沾满细细的水珠,额头前的鬓发还在滴水。。样子虽然狼狈,眼神中射出的光却异常凌厉而霸道。只是嘴角上翘,表情有些委屈。
我见她已经泫然欲泣了,忙挥手把众将让出去,免得我家大小姐,当众给我下不来台。
帅帐里只剩下两个人了。
我把准备好的怒火放到嗓子眼里,冲上去,预备喊叫。可是当我嗅到铠甲中散发出的脂粉气和久别的爱怜的眼神,喊叫化作了温情,低声嗔怪:“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且不说这一路上盗匪横行,就是你一个女儿家的经受这一路的颠簸风餐露宿也会生病的。而且我说过了,战场很危险——”
曹节呜咽了一声,扑到我怀里:“我要报仇,我要杀了司马懿,我不能等了。我要救出哥哥。”晶莹的泪花像帐外的雨水,扑朔朔滚下来。
“不行,军营里不准有女人,这是袁军的军纪,我不能带头触犯。。”我摇晃着曹节的身子,心痛的说:“去把铠甲脱下来,这样子会生病,你的身子太弱了!”
曹节的挺直的鼻梁和高高的唇珠都显示着倔强:“不,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司马懿!”她挣脱了我的手,向帐外走。
“回来,司马懿已经被活捉了,我把他带回洛阳去,你爱怎样就怎样。现在不行!”
“那我二哥呢,我要把他救出来?”曹节转回身子,终于又找到一个赖着不走的理由。
“你留下来谁保护你,万一有刺客怎么办?”我知道无法对抗她的执拗,坚持下去的话,曹节又会以自杀相威胁了。
“有啊!我把辛宪英带来了。”
“辛宪英?她不是和胡车儿在石阳城驻防吗?”
曹节轻松的说:“我从胡车儿那里把她要来了!聪不聪明!”
“没有兵符,没有我的将令,你竟然敢调动我身边的大将,你——你胆大包天了——”我气得眼睛瞪圆,说话结巴。。从洛阳到东吴几千里的土地,驻扎袁兵几十万,所有大将竟然全都摄于曹妃的‘淫威’,不敢给我通风报信,还让她调动军队。连郭嘉都没有吭声,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其实胡车儿、蒋义渠都要愁死了。他们被曹节逼迫的差点上吊。最后,冒着砍头的危险放行的。
曹节突然捂着胸口,弯腰大笑:“本小姐来见你不光是为了报仇,我是想你了!”
“你少来这一套,走开。你是想气死我吧?!”我心里有气愤,有甜蜜。曹节赌气站在一边,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忽然举起手道:“对了,你为何要威胁我兄长曹纯谋反,他可是吓坏了!”
“啊!这件事呀?”我支吾道:“那是个圈套,给司马懿设计的圈套。。”曹节冷笑道:“你为何不说昌豨谋反,或者蜀中的高览,关中的杨阜,幽州的阎柔,却偏偏的说我们曹家人。是不是信不过我,想把我一脚踢开!”
我看了看她没说话,走到矮几后取了纸笔,写了一个方子,招呼亲兵进来:“去熬药来,给王妃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