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蹲在地上,反复观察了一下几个侧面的纹路,末了,还是选择了小工刚刚切过的那一面,打开切割器握住,在吱啦吱啦的声音下,我稳稳将切割器齿轮按在黑料上轻轻刮了三下,略微适应了一下手感,随后心中有了谱,加快速度,一点点消磨着侧面的石料,动作非常熟练,好像是个专业的解石工似的。
蒋叔叔和方叔叔微微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
周围人不少人咦了一声,眨眼看着我,啧啧称奇起来。
小工和店主却黑了脸,咬牙盯着我。
解石是不容易,对手法的要求非常高,单一个“稳”字就是个难题,但我解过的石头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了,上个月的田黄石,最早那块存在家里的翡翠毛料,跟学校的三峡石奇石,这三块就足以让我掌握一定经验,更何况,在昌化国石村的那场拍卖会上,我可是把所有的鸡血石毛料都买了来了,我跟那抱石阁的老板一人一半,其中的几十块都是我亲手下的刀,恐怕就连晏婉如在这方面的经验也跟我相差了许多。
粉末纷飞,石料渐渐小了。
一毫米……两毫米……尽管周围没有人看好这块黑料,我心里还是抱了一丝期待的。
“绿!绿!绿!”腰子和孙小磊跟一旁嚷嚷着。
他们也是好意,但我却苦苦一笑,心说可千万别出绿,出了绿就完蛋了!
一边继续下刀,我一边暗暗祈祷,别绿!别绿!别绿!
腰子俩人唱反调:“出绿!出绿!出绿!”
吱啦!
我手上徒然一轻,刀落,带走了一片两毫米宽的石料,齿轮吱吱呀呀地空转起来。再看切割面,我稍稍愣了一下,咦,好像中间那点地方不太一样了?戴着一丝狐疑,我谨慎地没有继续下刀,而是抓过一瓶矿泉水,往上泼了泼,定神往发出怪异色彩的石头心上一看。
嗡!我脑子轰了一下!
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惊呼:“出了!好像出了!”
腰子喊道:“出什么了?咋没见绿?”他和孙小磊立刻狐疑地凑过来,“这中间是什么?”
那一抹切割面上,有处两厘米大小的地方正泛着一丝浅浅的光泽,并不是绿色,而是那种藕荷色,色彩几乎趋于紫色的范畴了。我深深吸了口气,按耐住放声大笑的冲动,急忙从蒋叔叔那里借来了一个手电筒,往发出色彩的地方照了照。
腰子和孙小磊不明所以,但蒋叔叔和方叔叔可是行家中的行家,我只拿手电照了一下,蒋叔叔脸上就是一惊:“玻璃种!?”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最好玻璃种?怎么可能?”
“我看看!我看看!”
“麻烦让让!给我留个地方!”
七八个翡翠商人挤了过来,每人手里都拿着聚光手电等专业工具。
我心情大好,让开了位置,留给他们观看,熟悉的透明度,熟悉的颜色,熟悉的大小,错不了了,哈哈,真没想到,这个边角料竟然就是我苦苦找寻的那块顶级玻璃种翡翠,真应了那句话,在赌石行当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腰子惊叹道:“我听说过,玻璃种好像是翡翠里最好的玩意儿了,是吧?”
我心满意足地一嗯。
孙小磊叫道:“我去!那你丫可发财了!”
这时,只见那黄脸店主面色连连变了几下,最后看了眼地上的黑料,他站起身,欲言又止地对我道:“三十万,卖不卖?”
我懒得搭理他,一言不发。刚刚还跟我较劲呢,我能卖给你?扯淡去吧!
那边,又有人出价了:“我给三十五万!”
“三十八万!”
“三十九万!”
最后,蒋叔叔犹豫了一下,居然也出价了:“四十万。”
我汗了一把,“蒋叔叔,您就别叫价儿了,我还想切呢,没打算现在卖。”
方叔叔笑呵呵地拍拍我的肩膀:“行,小伙儿运气真不错,比我俩强多了,唉,不过可惜不是绿色,紫罗兰虽好,但……”后面的话他没说。
腰子不解道:“紫色不好吗?”
蒋叔叔嗯了一声:“笼统的说,绿色当然最好,正红色和紫色因为稀少,排在其次,但紫色翡翠一般结晶颗粒较大,质地较粗,所以在没见到成品之前,谁也不好下定论,也可以说,单单开了窗口的情况下,紫色的价值甚至还不如某些正蓝色,即使它是玻璃种,也没办法给太高的价钱,如果顾靖开的是玻璃种绿色,就算绿色少一点,淡一点,这块料子也起码上百万都不止了。”
腰子恍然:“原来是这样,那真可惜了。”
我笑了笑,接连拒绝了把黑料卖掉,再次回到石料前面,蹲下去,拿起切割器。
蒋叔叔的话我却并不完全认同,翡翠分很多种颜色,绿、蓝、红、紫、黄、墨、白等,为什么往往拍卖会上拍出天价的都是玻璃种满绿翡翠?我觉得并不是因为绿色比紫色好,而是因为某些地质原因,绿色在翡翠中的“含有率”比紫色高,紫色在翡翠里却是很难“挂色”的,一般拍卖会上出现过的紫罗兰翡翠,大都是藕荷色,趋于蓝的紫色,或淡淡的粉紫色,很少有略深一些的紫色出现,就算是有,也是那种“点点滴滴”的,连片和面都形成不了,更别说满紫色了。
我相信,如果一块玻璃种帝王绿小戒面和一块满色深紫玻璃种小戒面相比,帝王绿或许会占得优势,但倘若一只大点的玻璃种帝王绿手镯和一只满色深紫玻璃种手镯相比,紫罗兰手镯一定会拔得头筹,物以稀为贵,这句话放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当然,这里说的深紫,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深紫,而只是对于翡翠来说的“深紫”。
如果翡翠真的出现那种艳艳的酱紫色,那这种违背了地质学的玩意儿,一定不翡翠。
呼了口气,我望着脚底下这块还看不出什么痕迹的紫罗兰玻璃种毛料,心中浮起一丝强烈的自信,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它内里的真正颜色吧。
蒋叔叔鼓励道:“现在种水能看出来了,该赌色了,希望能略深一些吧,呵呵,我看藕荷色应该问题不大。”
我点点头,打开开关。
吱啦吱啦。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转起切割器,我对着切面下了一刀!
这一刀下去,紫罗兰的真正颜色立刻展现在阳光底下。
众人定神看去,下一秒钟,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不是吧?”
“我靠!?”
“这他妈是什么色?”
一抹比市场上出现的所有紫罗兰都要紫上很多的光辉仿佛笼罩在了姐告玉城上空!
那是一种几乎违背了地质学,徘徊在极限边缘界限上的一种深紫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