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仪一吓,赶忙垂下眼。强自笑着将公子昶抱了好好站在地上,将他环在她脖子上的手拿下去,分开来,规规矩矩,贴在腿侧,命他站端正。
“这孩子,你父王问你话呢,怕什么。你父王可是最心疼你。”姜昭仪一脸慈爱,实际心里也慌得没底儿。
好在近月里,她抓公子昶功课抓得紧。
旁人花两个时辰背书,她便硬逼着公子昶一坐便是一整日。脑子笨,学得慢不打紧。总比迟迟学不会要来得强。
昨儿还硬生生逼着他,读书读到天已擦黑。她照着,一字一句的教,终是没白费工夫。如今怀王问起来,公子昶也能结结巴巴,勉强答得像个样子。
怀王虽不满公子昶课业差强人意,然则这孩子生来便不是个伶俐的。身为人父,没对自家孩子不上心的道理。姜昭仪这点儿遮遮掩掩的把戏,他岂会看不穿。
再与公子昶亲近片刻,怀王便命人将他带下去。屋里只剩他与姜昭仪二人,一时没话,屋里便显得尤其安静了。
昭仪娘娘心里正七上八下呢。
往日王上过来,除探看公子昶外,少有于她单独相处。更不论如今日般,这是要婷婷静静,与她话?
这情形,她还是头一回遇上。不免就有些紧张难安了。
当初她打定主意要进宫,最终还是借了殷侧妃抬举,这才得以亲近君颜,几月也才轮到她侍寝一回。
日子转眼过去,在东宫时,他尚有别的女人为他生的儿子。他不稀罕她,她自然不得宠。若非后来府上陡然遭了变故,太子险些被废,他的儿子不会早殇,也就更轮不上她如今“母凭子贵”了。
一瞬间,姜柔脑子里想了很多。心里有太多的愁惘,可她一丝一毫,也不敢表露在脸上。只微微垂着头,装出一副乖顺生涩的模样。
面对这世间本该最亲近的夫君,尚且如此,何其可悲呢。
怀王见她如此,默然凝视她半晌。她这么一埋头,他便只瞧见她交握放在腿上的两手。指甲涂了丹寇,指尖葱白圆润,她还很年轻。可他脑子里却勾勒不出她的容貌,甚而连她的五官轮廓,也是模模糊糊。
怀王端起茶,从她身上调转开视线。
罢了,宫里这些女人,他又记得清几个?
他来她宫中,无非是为探看公子昶。想来她也是清楚。莫不然,这么些年下来,她不会机关算计,时时刻刻不忘隐瞒公子昶较常人愚钝的事实。
这便是后宫妃嫔,他的女人。自个儿不受宠,也要仗着儿子,拼死争一分宠爱。
见得多了,也就无谓失望。
怀王望着窗前一盆栀子,以唠家常的口吻,似不经意,与她提起。“顾爱卿如今正携了你那妹妹,回泰隆省亲去了。倒是委屈了你,自进了这宫中,半步也没迈出过宫墙。”
姜昭仪只觉耳边一静,整个人怔怔的,不由出神。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首先出现在她脑海的,不是如何欢喜眼前这人,肯如此纡尊降贵,心平气和与她话。更不是表现得感恩戴德,绞尽脑汁也要将这话给接下去。
而是不自觉的,想象七妹妹神采飞扬,衣锦还乡
――她身旁有世间多少女子渴望的良人为伴,怀里有聪颖娇憨的儿。
七妹妹会娇羞的,将顾大人领到姜家人面前。太太会喜极而泣,爹爹在一旁含笑看着。
这份合家团圆,含饴弄孙的美好,只要七妹妹乐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而她,守在深墙院落中,无人记起,唯有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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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王开始行动了哈。这一场别有深意的谈话,下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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