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并不是他父亲喜欢这事,也不是他父亲是一个木匠,而是没有钱。
没钱却不能没有家,没有家的人总是容易沉落,总是容易从世上的欢笑中剥离出去。
他父亲喜欢热闹,就如同他渴求爱一般。
所以他父亲建房子,娶妻子,生孩子,就算累的精疲力尽,也觉得值得,也能在最疲劳的时候,对任何人报以灿烂的一笑。
沈苛上世生来残疾,他父母就在他出世的不久后,便因上山耕作,被泥石流淹没而死。
死得实在是很平常,死得实在是不值一提,就如同世上多数人死的时候一样突兀,一样迫不及待。
他父母死的时候,心中想的事可是惧怕?
大概是的,惧怕沈苛将来无人照顾,惧怕沈苛将来被人欺负,惧怕沈苛一切的一切。
这种惧怕,岂非也是一种极其令人悲怆的情绪?
这只是一件平凡的故事,正如同花花世界中的飘落的一片花瓣,落入尘埃,只待化泥。比这种故事更加令人悲伤的事,人们早已屡见不鲜,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一颗心早已锻造的比坚铁还硬。
虽然所有人都同情沈苛的遭遇,却没有人愿意伸出一把手将其拉起来。
于是,他被带到了孤儿院育养,直到他能独立生存的时候,方才出来。
孤零零的被人抱进去,孤零零的坐着轮椅出来,他看上去,身旁通常都不会出现第二个人。
直到他最后一次躺在那张木床上的时候。
据说这张床是他父亲专门为了洞房时做的新床,下面的绷丝还依然有着弹性。
而且他诞生的时候,便是在这张床上,没想到的是死去的时候,竟也是在这床上。
这简直像是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戏曲,他就像是这戏曲中的人物一般,一生充满着讽刺性,既让人他人讽刺,又让自己感到讽刺。
适才想起,他还能清楚的记得那时的滋味。
等待死亡实在是难受,虽然他知道他一定会死,却没想到竟然等了一天一夜。
朝阳升起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正想如往常一般起床煮饭时,可身子一动,哪知口中竟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这连他自己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一阵阵剧痛感从体内卷起,让人就要窒息而死,一直持续了半刻钟,方才消去。但那时他已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似被抽干的躯壳,没了一丝气力,就似自己那本就孱弱的身体,已然损坏得罄尽,命悬一线。
这时朝阳升起,他透过已经破裂成几块的小窗子向外面望去,觉得在阳光普照下,空气中都有了生气,可他却已步入死亡的边缘,实在是有些可笑。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响起一声鸟鸣,远处的鸡鸣狗吠也渐渐此起彼落起来,一时间,这些声音像是从平常躲藏的角落里忽然一股脑的冒了出来,在晨光的笼罩中,显得勃勃生机热闹非凡。
他听见这种声音,忽然觉得人生实在太过短暂,短暂的让人反应不及,他又忽然觉得世界总是美好的,美好的让人留恋不已,就算是多活上一刻,也是好的。
日渐分中。
日渐偏西。
日渐落下。
这一天,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直到夜晚的天空上已繁星如沙,他又才勉强笑了一笑。
夜虫出没,在星空下瞅鸣,深邃的夜空也变得宁静安详。
他盯着夜空,似乎也被这份宁静所感染,似乎觉得星空的浩瀚可以容下世间所有的痛苦,他再也不愿去想任何事,只愿能在死的时候,也将自己投进这片星空中,永世融入在宁静里。
这便是他的上世,是一副悲怜的画面。
所以这世,他格外珍惜生命,也格外珍惜爱。
他绝不会再让它们离他而去,一定会紧紧捂住。
就算是黑袍人都不行。
一念至此,他忽然抬起头,白皙而微圆的脸蛋上泛着神彩,一双坚定的眼眸似乎有着信念在聚集,盯着书生他们道。
“我不知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一定会打败他,这点连我自己都不担心。”
话罢,他忽然一摇手中的酒壶,里面已空空如也,他便将其随意的扔到桌上,随后找出一双筷子与一个石碗,夹起菜肴开始进食。
就在这时,一直不言不语的老人忽然露出赞许的目光,说道。
“学酒的人怎么能连酒都不够喝。”
说着,他便走到房间最里面,然后返身的时候,手上已多了三个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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