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罗子清也早已不知怎么办了,留洋德国想的是保家卫国,现在国已不成国,家也危在旦夕,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想起那面只有十八颗星的旗帜总觉得疙瘩,心底惨笑一声:“42标佐官岳鹏是我的好友,听说他现在在汉口当副管带,那里远离武昌,我先去那边看看情况吧。”
方定国本来也想跟去汉口避难,可家室都在武昌城内,最后不得不分道扬镳。罗子清又看了眼身后,忽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和心碎,深吸口气消失在黑暗中。
方定国和罗子清都走了,这让熊秉坤既觉得可惜却又松了口大气,连忙找来他在军内的拜把兄弟陶启元,因为陶启元的哥哥是正目,平时为人死板得罪不少,他怕乱哄哄出岔子好心提醒,让他起事之际万勿出头。
陶启元内心感动,马上就准备去找哥哥劝他别出头,没想到刚下楼就见到哥哥陶启胜带两个卫兵正要上楼,连忙拦住他说道:“哥,别上去了,实在不行您回去歇着吧。”
陶启胜虽然也不喜欢满鞑子,但他一直觉得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不应该干涉政事,所以一把拨开弟弟冲了上楼。
可他走错了门,没来到熊秉坤的宿舍反而冲到了金兆龙这边,进门就看到金兆龙正在擦枪,旁边还有几个胳膊上扎着白毛巾的士兵正在往枪里装子弹,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问道:“今夜又不是尔等值夜,为何持械?”
“没什么别的意思,防备万一嘛。”金兆龙知道陶启胜是陶启元的哥哥,也知道陶启元是熊秉坤的拜把兄弟,所以也不想杀他,应付道。
“防备个屁!”陶启胜激动的跳了起来:“我说过,身为军人不该干涉政事,当好我们的兵就行了,你们这样,与那些土匪反贼有何不同?!”
被这么一吼金兆龙反倒火了,也跳了起来横眉怒目大喊道:“陶启胜,老子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给你台阶,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就是要造反,你想怎么样!”
陶启胜不和他啰嗦,对身后的卫兵说:“卸了他的枪。”听到这句话,旁边的士兵全都站了起来,枪口相向吓得卫兵连动都不敢动了,宿舍内顿时鸦雀无声紧张到了极点。
见到卫兵不动,士兵还敢举枪相向,陶启胜恼羞成怒上前一步一把扣住金兆龙的枪,由于害怕仓促开枪惹事,两人顿时扭打起来。
陶启胜身高马大,多年苦练比金兆龙这些懒散的家伙可硬气多了,没几下就把士兵甩开抓住了枪,眼看枪要被夺走,金兆龙急了大喊道:“开枪啊,还愣着干什么!”
这声大喊顿时让大家从懵懂中醒了过来,士兵陆正瀛举起枪对准陶启胜脑袋就是一枪。
啪!
没人想到过,辛亥年年10月10日夜七点,武昌第一枪打向的居然是同为党人袍泽的亲生兄弟。
黑夜中猛然炸起的枪声,就如同吹响的冲锋号,正在准备的士兵们全部都冲出了营房,楼下陶启正听到枪声浑身一哆嗦,等跑上楼才发现哥哥已经捂着脑袋倒在了走道中间,鲜血不断从身上留出,染红了整片过道。
望着弟弟,还没断气的陶启胜伸出血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握住他的手,可由于嗓子眼里全都是血,一时半会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的呜咽着。
陶启正用力拽着哥哥,拼了命的呼喊医护兵,可此时谁还有空理他,一队队起义士兵从他边上跑过,根本没人多看半眼,这个结果让他仿佛变成了木头人般,大脑中一片的空白。
革命还没开始,哥哥就倒在了血泊中,这个结果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而且杀他的人还是那些平素口中的兄弟。
眼看哥哥脸色发开始变黑,陶启正知道哥哥是无法活命了,看了眼外面正在煽动士兵对天开枪的金兆龙和陆正瀛,抓起枪就要去报仇,可身子一动才发现哥哥还抓着自己的手,指甲都快要扣到了他肉里,不管如何甩动就是不放。
“回回家,别在当兵,兵了。”陶启胜手指渐渐松开同时,外面已经是枪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