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杨度狂放一笑:“杏城兄太执念了,一城一地岂能左右大局?党人数次举事都未成功,此刻好不容易在武昌得手,还借此机会一举控制精锐鄂军,怎可能安于一地和我们死磕,他们必定会发动起全部力量在各地举事!所以南方还有得乱呢,最紧要的两淮和南京还没动静,等到那里响应宫保你便是提出要掌握内阁,载沣也不敢不答应。”
“老夫只让你们想办法早日平定叛乱,都说什么胡话呢。”袁世凯眯着眼睛打断了两人,笑道:“两军交战定然是生灵涂炭,老夫也不想我们汉人自己先打起来,所以已经召刘承恩去见宋卿,一会你们去告诉他,让他顺道去见见杨秋吧,我对这位少年英豪也是很好奇呢。”
“既然卜五都已经上门来说情了,又让老夫出任湖广总督,总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袁世凯说完,拿起纸笔拍拍膝盖:“杏城帮我拟个折子吧。”
“不如让度来执笔吧。”杨度自告奋勇开始磨墨,袁世凯想起他也写的一手颜体好字,笑道:“看老夫这记性,你和湖南那个谭畏三可都是颜体大家。”
“度的字可不敢和畏三先生比,他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
杨度难得谦虚一声专心磨墨,等准备好后袁世凯立刻直起腰:“湖北战事不利,全因铁路不畅、兵士不足。故凑请调副都统王士珍协办湖北军务。调直隶候补道段芝贵,山东军士官参议陆锦、袁乃宽赴前线听调。前线兵士军械,凑请从山东、直隶、河南征召壮丁12500人,编湖北巡防军25营待用,迅速联络各国购买军械增补前线。”
“宫保,武胜关”等到奏折写好,杨士琦才刚准备问问武胜关到到底是打还是不打时,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袁克定已经走了进来,挥舞着电报道:“父亲,不好了!刚才湖南发来电报,长沙党人焦达峰、陈作新煽动新军作乱,已经杀入了长沙城!”
刚才杨度还说南面没闹完,话音还没落下多久就传来了湖南出事的消息,让袁世凯和杨士琦也不禁对视一眼,后者微微一笑倒是很安静地坐了下来:“才刚刚开始呢。”
袁世凯深吸口气,将茶杯杯重重放在了书桌上:“华甫昨天已经到信阳了。你去转告他,让老伙计们动动吧!咱们也是该抖抖精神,别让人家笑我们北军无人。”
养寿园内杯底与桌面的撞击声格外清脆,就仿佛落下了一枚棋子!预示着辛亥年最大规模的一场战役正式拉开。
“快点,再快点!”
武胜关前,几位炮兵军官不停在阵地前检查准备工作,从当地雇来的夫子将火车上的一箱箱的日造原产炮弹运到阵地后放,装弹手开始替这些杀人的大家伙安装引信。
和之前刘家庙姜泰挖掘掩体不同,这些北洋炮兵根本没有准备掩体,只把炮位铲平了事,倒不是他们偷懒,而是在这个距离上,克虏伯七生五管退炮根本不用担心武胜关上的寥寥几门架退炮。
炮口一点点开始抬起,折射起一抹抹冰冷的寒芒。
“都给老子记好了!”北洋的基层军官话语粗俗,却带着一股逼人傲气:“朝廷已经封大人出任湖广总督!湖广之地今后就是咱们北洋的了!现在南面那些乱党想趁此独立,要把大人赶走!我们能答应吗?不能!这场仗是为皇上,也是为大人!懂了吗?”
见到这些北洋兵痞一口一个大人,督战的荫昌满嘴不是滋味,可谁让情势比人强呢?湖南都开始闹腾了,他这位钦差或许再有几天也就到头了,所以干脆睁一眼闭一眼,反正袁宫保当政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至于大清朝再说吧,自个也没那么多本事。
“装炮弹!”
尖锐的铜哨声中,两个北洋炮营足足36门克虏伯七生五大炮同时装弹,等十斤重填装了日本下濑火药的炮弹被塞入炮膛后,被委任打前锋的王占元和李纯相视一笑。
“三发校对!正面城垛急促射。”准确地口令显示了北洋炮兵的素质,话音刚落第一轮排炮打出。
七生五这个口径在欧洲只能算轻炮,可在国内却已经是实打实的重炮,除了江防和紫禁城里装点门面的十五生野炮外,这个口径已经可以傲视群伦。
一团团炮焰膨胀而开,整齐划一的排炮画面还没从视网膜中消失,爆炸声就已经武胜关各处响了起来,奇特的黄色硝烟同时从三关腾空而起。
北洋第3混成协和第11混成协两个完全由德国教官培训出来的炮营,将这种德国外销型管退野战炮发挥的淋漓尽致,等到三发校射结束略微调整后,炮兵就以每分钟六发的速度向三千米外投射炮弹,炮弹落点控制也非常精确,连几位外国观察员都连连称赞。
日产填装了下濑火药的炮弹也比汉阳造同口径黑火药炮弹威力大了很多,爆炸会出现截然不同的黄色有毒烟雾,可以给炮兵提供很清晰的坐标,而且火苗也不会很快熄灭。
顷刻间,武胜关上空“旱雷”滚滚!每一发炮弹都会带起无数瓦砾,短短几分钟关隘上就已经被有毒的黄色火焰硝烟覆盖,大块大块的城墙被炮弹打穿,碎石和尸体不停地滚落山崖,呼啸而过的弹片将触不及防的士兵掀飞,爆炸的轰鸣声淹没了关隘内军官们的叫喊,就连尖锐的铜哨都相形见绌,让国防军将士们第一次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北洋军!
11月22日下午,长沙的动荡还未平息,南中国还不知道哪里的变化时,武胜关争夺战也正式打响!然而,杨秋却很清楚,被他撞了下腰后的大战其实才刚刚拉开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