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随我们一起下去？我可不想让士兵们再费事一把。”</p>
他赶紧站起了身，但脚上传来一阵刺痛，几乎让他站不稳。当他一只脚走进升降梯的时候，梯子猛然晃动，他几乎摔倒，旁边的一名士兵一把将他拉进了升降梯里，他失去平衡，顺势倒在了笼子中，狼狈至极。</p>
他艰难爬了起来，感觉一阵尴尬，但好在寒风已经吹得他的脸庞红彤彤，不至于让人看出来。</p>
他已经足够丢脸了。</p>
升降梯下降的过程让他感觉恐惧，但现在被氏族士兵围了起来，他竟没有了之前的紧张。</p>
氏族士兵们安安静静，他只听到呼啸的风从升降梯的缝隙灌入，发出阵阵凄惨的鸣叫声。</p>
他一阵懊恼，他想起刚刚从长城顶随氏族士兵下来时，没有向杰瑞米爵士请示便响应了诺瑞士兵的邀请。</p>
也许杰瑞米爵士会把这当成不尊重，在下一次见面时叫出更难听的外号。</p>
他按照序列还属于事务官，理论上并不需要接受杰瑞米这个首席游骑兵领导，想到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不是游骑兵，也有好处。</p>
没有人真的在意一个胆小鬼，对吧，尤其对于一个真正的爵士来说？</p>
“有人传言，你杀了一只‘异鬼’，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诺瑞的老人终于开口，打破升降梯中的沉默，“你可以叫我霍丁，我活得时间比你长，但还从来没有见过异鬼、尸鬼，”他要是不说后面一句话就好了，“山地人很狂野，有的时候做的梦也很狂野，但我做梦也想不到，像你这样的胆小鬼不仅见过异鬼、尸鬼，还都杀过。你是怎么做到的？”</p>
自从两天前他回到黑城堡，已经回答了无数次这种问题。</p>
“龙晶匕首杀的……”他重复这个说辞，杀死异鬼让他觉得像一场梦，他真的杀死过么？要不是葛兰也是见证者，他自己都不会信。</p>
“龙晶？”霍丁诺瑞粗着嗓音询问，不知道是重复他的话，还是在询问，但山姆觉得最好解释，“是的，是琼恩，不，是琼恩的冰原狼白灵在先民拳峰找到的，我想，要不是因为龙晶，我肯定没法活着返回……小保罗就被异鬼杀了，它拿着冰做的剑。”像是千年以前发生的事了。</p>
“你是琼恩的朋友？”霍丁问。</p>
“当然。”他露出微笑，开始讲述故事。</p>
当故事说完后，他们已经从升降梯出来了。长城下依然冰冷，但风要小多了。</p>
“琼恩雪诺在山地寻找援军，并将出长城与野人决战。”他的目光像刀，割得山姆生疼，而且比蓝道大人更加冰冷，并且让人永远不知道他后面可能会说什么，山姆觉得难受极了，他从小就不习惯与这种人交往，“可是，黑城堡的通道被那个胆小鬼，叫马尔锡的蠢货封死，如果琼恩选择带领大军从黑城堡出发……他将丧失机会，而如果他走影子塔，琼恩率领援军进攻野人的时候，我们只能站在墙上看着，”他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要么看着他被野人杀死，要么看着他放走大批野人，然后等着受伤的战士在长城外的野地上被冻死。”他再次看向山姆，“要是你讲的事都是真的，他们可能还会重新站起来，并攻击还活着的士兵。”</p>
山姆愣住。</p>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他觉得黑城堡代城主的做法也无可厚非……</p>
他们的首要责任是防守，而他也不确定那个时候会有援军，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p>
“我觉得……”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是一个胆小鬼事务官，没有人想听胆小鬼的见解。</p>
“山姆威尔，我们山地氏族在打猎的时候，都会派人堵在不想让猎物逃跑的路线上，路线那么宽，只要派出几个人就可以‘堵死’他们的逃路，你知道为什么么？”花白的胡子和凌乱的厚重的头发披在原始的毛皮披风上，并不比长城外的野人更整洁。</p>
山姆知道，这个问题不需要他回答，果然，“虚张声势。这对不聪明的动物一直有用，我们会沿途发出吼声，猎物就不会选择那个方向。”他凝视着山姆，“马尔锡将城门封死，虽然曼斯雷德还在挖掘通道，但他想要挖通，非得几个月不可……”</p>
“您是说……”</p>
他点了点头。</p>
“曼斯雷德在虚张声势，他的目标不是黑城堡。”他看向山姆，突然说起另外一件事，让山姆难受极了，“我的哥哥是个瞎子，但他不比我大多少，可他也是打猎的好手，他只用听声音，就可以穿山越岭，我们每次都会带着他一起出发，”他像是在等待山姆的表情，于是山姆做出好奇的样子，他点点头，“因为他的耳朵能够听到我们听不到的声音——我妈总对我们说，不管是什么人，总有擅长和不足的地方，我知道，这多半是安慰我哥哥，也是在劝我多尊重哥哥——她的话总是对的。”</p>
什么意思？山姆有点困惑，他以为山地氏族人因为野蛮，所以都是直来直去的性格，但他显然大错特错，至少霍丁的弯就足够曲折。</p>
“琼恩是个私生子，这是不足，但恐怕也因为这点——我能看得出来——变得十分谨慎、敏感，看起来能够识人……”</p>
“他是我朋友，您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和我说。”</p>
“你如此懦弱、胆小、好哭，但既然是他的朋友，我相信你肯定有其他过人的地方——你身材足够肥胖，稍微动弹，就手痛、脚痛，完全不是抗滚木、倒沥青的料子，这是不足，要是我妈的话正确，我宁愿相信你的脑袋灵光。”他终于说出了目的，“所以，我有一些问题需要你来回答：如果，曼斯雷德不选择进攻黑城堡，他会选择进攻哪里？而如何让琼恩知道这个消息？另外，琼恩向诺瑞伯爵承诺过，临冬城一定会派兵援助长城，可是黑城堡的通道已经被马尔锡封死，他们又该在哪里停留，或者在哪帮助琼恩？”</p>
他不知道，能够问出这些问题，已经足够睿智了，他远远不及，何论回答这种问题。</p>
“我……不知道。”他老实说，羞愧地低下了头，“我可以帮你引荐到伊蒙师傅那里，他是七国最博学智慧的人。”</p>
“博学没用。”他盯着山姆，这让他觉得诡异，“杀死异鬼的人不是伊蒙师傅。”山姆听到他说，“如果旧神没有听到你的祷告，他怎么会帮你走出尸鬼的围困，怎么会让你拿着……拿着龙晶杀死异鬼？你甚至信的都是七神！”</p>
他的最后一句让山姆觉得他没那么睿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