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先去工坊看看。”又低头对怀里的唐婉柔声询问,“婉儿可还撑得住?”</p>
唐婉点点头,噘着嘴,只觉得自己是死不足惜。</p>
牵马的陈六回头,“先回府吧,河堤上自有相公在,小的担心阿郎...和小娘子坏了身子。”</p>
白野将唐婉搂紧些,摇了摇头,他必须知道受灾情况。</p>
当一马三人来到决口的河堤处,赵鼎已经带着衙差们走了,现场只有陆游领着佃户们收拾残局。</p>
白野当初规划的时候看过舆图,再看看现场,便知道了错在哪里。</p>
江南水脉纵横,按理说,不是几十上百年一遇的大洪水,不至于出现这等情形。</p>
而白野擅自将原本六七丈宽的河道缩减了近一半,梅雨季节尚不明显,可一旦遇到像这次短时间内的强降雨。</p>
孱弱的河道根本来不及排水,自然便会漫过河堤。</p>
太自信,太过想当然了,白野自以为可以查之一切,但很简单的是,任何个人都无法看到完整的现实。</p>
人终究是无法理解自己看不到,不了解的东西。</p>
白野追求的本就是一个无错,可偏偏出了这么低级且重大的疏漏。</p>
陆游见过来的白野,眼里满是庆幸,他本就是个胸有大志之人,气量颇大,只是当时慌了神,所幸被白野骂醒。</p>
“兄长,先生已经回府衙了,大水淹了千余亩水田,庄户的屋子冲塌21座,还有不少也要重新修缮,</p>
两座面粉作坊全毁了,还有几个窑口也需整修。”陆游汇报着这次的灾况。</p>
白野跳下马来,一阵抽冷气。</p>
“哥哥,你的脚!”唐婉惊呼,陈六也是吓了一跳。</p>
“不妨事。”白野摆摆手,“可有人受伤或是失踪?”</p>
这才是白野最担心的。</p>
“这,尚不清楚。”</p>
庄子上的佃户,工匠,零零总总过千人,确实没这么快统计出来。</p>
“陈六!”</p>
“自家晓得。”</p>
这是主仆之间长久形成的默契。</p>
庄户们齐齐看向那个赤足,穿着单衣,披头散发,模样极为狼狈的主家。</p>
有的也许在茫然怎的好好的漫大水,有的为淹了的良田感到惋惜,有的为主家的慷慨很是感激。</p>
白野将所有人的目光一一收入眼帘,可为什么独独没有埋怨?</p>
不应该没有的!这一切都是自己自大造成的呀,你们为何不怨?</p>
疲累的白野本就靠着一丝精气神撑着,此时却是再也撑不住,缓缓倒下。</p>
“阿郎!”</p>
“兄长!”</p>
“哥哥!”</p>
“主家!”</p>
现场一度慌乱。</p>
当白野再次醒来,已经躺在自己卧房,陈六正在仔细的给白野清创,一旁的白榆眼泪汪汪的干着急。</p>
没错,被疼醒的。</p>
白野突然直直的从床上坐起,声音有些嘶哑,“陈老六!你...你是不是想疼死我好霸占我的产业。”</p>
陈六停下手上的动作,“阿郎醒啦!这不是你教我的法子么?当年也是用这法子救的我。”</p>
“算了,你继续吧。”</p>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年白野纯粹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忘了调盐水这茬,好嘛,真是天道好轮回。</p>
当白榆小心的擦拭完脚底,白野的内衫也早已湿透。</p>
有些颓然的躺在床上,怔怔发呆,农场刚刚有了起色,便遭到天灾,真的是巧合么?</p>
又或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历史不可更改?</p>
慕然间,白野有些丧气,历史真的不可更改么?</p>
“兄长醒了?”陆游从外面急急忙忙跑进来。</p>
白野微微回神,侧头望去,并不言语。</p>
陆游从怀里掏出册子,“庄子上无人失踪,只是有的人慌乱中,摔伤了几个,约莫1600亩地需要清理,两座面粉厂要重建了。</p>
还有1100亩沈家的水田需要赔偿。”</p>
“嗯,那就好。”白野微微松了口气,些许财物损失都是小事。</p>
随后,赵鼎带着裴氏以及赵颖,赵汾一同过来探望。</p>
见到自家先生,白野更觉自惭形秽,从床上下来,直直跪倒。</p>
“学生擅改河道,酿成大祸,致使上百人饱受无妄之灾,请先生责罚。”</p>
说完,俯身叩首,错了就是错了,无论初心善恶。</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