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黄昏的时候，楚风翎才慢悠悠地溜达回了锅炉房，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用一副“问题不大”的神色说：</p>

“里世界完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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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半小时前。</p>

时刻谨记自己班主任身份的楚风翎在离开锅炉房后，就回了教学楼安抚学生。</p>

C班教室恰好在教学楼没垮的另一半，班上死伤情况并不严重。他一看，觉得问题不大，当场发了几套卷子，让同学们好好准备期末。</p>

教室一片哗然，楚风翎可不管那么多，扔下一句“放学前检查，写不完我就和你们家长说你们死于事故”后就离开了。</p>

他回到办公室拿上刀和匕首，跟教导主任打听了一下师生伤亡情况，又跑去跟年级主任打听了一下期末考题内容，最后去小卖部买了瓶可乐。</p>

变故就发生在他拉开易拉罐的那一刹那。</p>

气泡冲击着铝罐，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转瞬消弭。气泡还在罐中翻涌，他却听不见一点声音。</p>

不仅如此，本来应该充斥着呼喊与痛叫的操场却一片死寂；在他身后的收银台嗑着瓜子的大妈也突然间失去声响。</p>

无声的寂静远比巨响危险，寂静会让人忽略身边的危险，就算注意到了也会因为感官迟钝无法快速做出应对。</p>

这种时候，最直接的应对方法是最大限度调动其他感官，以抵消听觉丧失带来的行动不便。</p>

观察四周每一处细小的变化，感受所处空间内每一缕气息的流动，捕捉感知限度内每一粒灵力分子……</p>

痛苦的低吟声与咯吱咯吱的啮咬声越过双耳直接出现在他脑中，他能感觉到，一只猩红的眼睛正浮在收银台上方，死死地盯着他。</p>

楚风翎叹了口气，转身的那一刻，手中拉环飞出，击穿了那只猩红色的眼睛。</p>

盘伏在收银台大妈背上的海魑惨叫一声，消融在空气中。</p>

是真的海魑，而非经由陈浩所得的魔魇神的神力臆造出来的相似物。</p>

还在方碑城时，他听给秩序神打工的未来式夏至提过一嘴，里世界的存在本身是为了阻隔海魑。</p>

海魑若想到达外界，必须穿过里世界的外层保护罩，这个过程会极大地削弱它们的力量，保证它们无法伤害到严格遵照方碑城内规则生活的居民。</p>

他那时便问夏至，如果海魑突破保护罩进入里世界会怎么样？</p>

夏至耸耸肩，道：“那不就穿孔了呗，里世界完蛋咯，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需要在方碑城揍这些红眼怪物。哦对了，里世界完蛋了这个结论还是你说的…算了，现在跟你说也说不清楚，反正你过几天就知道了。”</p>

过几天那三个字被她咬得极重，几乎是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p>

楚风翎看向收银大妈，只见她已经被海魑啃咬掉了半颗脑袋，坑坑洼洼的缺口处看不见血肉，反而有一种奇异的透明胶质物从中溢出。</p>

海魑应该只以人的精神为食，而不是这样野蛮地生啃……不，里世界的这些人，真的能算作“人”吗？</p>

那么处于里世界中的他们呢？他们现在又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的？</p>

算了，无所谓，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p>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喝了口可乐，不慌不忙地走出小卖部，准备见证一个盛大璀璨的末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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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什么叫无所谓？什么叫大不了就是一死？这很有所谓吧？！”</p>

楚风翎沉吟片刻，绕回了他最常问的问题：“那你说，活着的意义是什么？”</p>

“……你要真这么不想活了也不用勉强，叫夏至给你一刀就好了，她肯定很乐意。”他说着看向夏至，她却盯着楚风翎手中的可乐罐子若有所思。</p>

“我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如果海魑突入里世界吃掉了小卖部的收银员，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零元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