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有道理。”</p>

白洛闻言，缓缓转头看向张良道：</p>

“那你说，咱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回答？不要推脱，你毕竟是韩.国相族之后，韩.国使者登门之后，是一定会向你询问当日的情形的，你觉得应该如何回答他们？”</p>

“这……”</p>

听到这话，张良不由陷入了迟疑之中。白洛这话看似问得随意，但是深层含义却是，问张良在接下来的事件中如何站位。</p>

毕竟张良出身韩.国，而且还是韩.国相族之后。历史上的张良为了复辟韩.国，甚至不远万里跑到东北原始深林中，购买大力士截杀秦始皇。之后又在失败之后流亡天涯，积蓄力量，直到遇到刘邦之后，才将自己的宝全部压上，资助他一举灭秦。</p>

从历史上张良的履历来看，他是一个狂热的韩.国复国分子。如今秦国杀了韩.国的公子，并且随时都有灭亡韩.国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他确实应该为自己谋划好后路。</p>

到底是一条道走到黑，打定主意帮扶韩.国抗秦，还是顺应大势，在新建立的秦朝之中提前占据一席之地，如今确实是需要做出抉择了。</p>

“敢问老师，家族因何而存在。”</p>

良久之后，张良缓缓开口。只是他并没有回答白洛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p>

“昔有鸿蒙，后生盘古。盘古一斧开而天地辟，至此天地乃成。”</p>

白洛闻言，缓缓说道：</p>

“天地初定，莽荒一片，此谓之曰大荒。后各种生灵逐渐诞生，大荒方才有了生气。至于数万年前，人族诞生。先有燧人氏取火，后有有巢氏筑巢，文明由此诞生。”</p>

“只是此时的文明依旧原始落后，华夏大地上部落林立。直到炎黄蚩尤之后，天下乃定，方有国家。”</p>

“当是时，天下各国共同推举一位领袖，是为人皇。人皇统领万国，一同抵御天灾。直至大禹治水，天下人心被拧成了一股绳，夏朝乃建立。”</p>

“夏后为商，商后为周。虽说君主称呼不同，但是其之所以能够统治天下的理法却是一样的。那就是天子受命于天，拥有普天之下的统治权。只是天子毕竟精力有限，因此不得不分封诸侯，让他们替自己管理天下，这便是诸侯国建立的法理来源。”</p>

“诸侯国虽然建立了，但是国君的精力依旧有限，故而不得不继续分封士大夫，让他们替自己打理国家。而大夫之封地，便称为‘家’。”</p>

“你若问的是这个‘家’，那么为师已经回答你了。”</p>

白洛说完，继续低下头把玩起手中的酒杯，不再搭理张良。</p>

“所以……这人皇和天子，到底有什么区别？人皇统治天下的法理，和天子又有什么不一样？”</p>

张良闻言，沉思良久，缓缓问道。</p>

“很简单，人皇的权力至下而上，是天下各国推举出来的。天子的权力之上而下，是上天赐予的。”</p>

“那人皇之下，诸侯的法理又从何而来呢？”</p>

“人皇之下诸侯的法理么……那时候的诸侯国都是从莽荒纪元中传承下来的，岁月之漫长，怕是连他们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的了。因此当时的人们不会思考自己建国的法理从何而来，因为他们打从一开始就存在。就好像你会思考为什么大米可以吃，而沙子不可以吗？这在你看来是理所当然之事，自然不会费力思考。”</p>

白洛深深地看了张良一眼，淡淡答道。</p>

“那若是天下诸侯不服人皇了，是否可以推翻人皇呢？”</p>

张良继续问道。</p>

“自然可以，人皇既然是诸侯们推举出来的，那么诸侯们自然就有权力废除。因此人皇之位不可传承，天子之位可以。”</p>

“可若是人皇不甘心交出手中的权力，又该如何？”</p>

“不甘心又如何？人皇本身不过是诸多诸侯国中一个国家的国君，他们国家的国力并没有对其他国家拥有碾压的差距。只要诸侯们不去朝拜他，他还能把所有人都打一遍不成？若是他真的有这样的实力的话，那他就不叫人皇了，而是天子了。”</p>

白洛不屑笑道。</p>

“所以说，人皇或是天子，本质上是由实力决定的。因为拥有了压服其他国家的实力，因此可以称天子。而之所以称天子，是因为当他拥有绝对实力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有资格给他授权了。可是若是不给自己的权力找个来源，他又有可能会遭到别人的挑战。因此才会有所谓天子的称呼，目的其实是给自己的权力找一个靠山？”</p>

张良有了明悟，大声说道：</p>

“而这，就是姬周礼法的根基？其他所谓的诸侯国、大夫家，都是在这个基础上建立而成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