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的成本,所有部件的用铁量在五百斤上下,以蒸汽机厂的模式,最开始的时候,成本在一百两。”
“上个月,产能的提高,生产线的稳定,最新的成本,已经下降到了七十两,每台蒸汽机的利润,高达两百三十两。”
“焦炭炼制厂的人工,产能,不下于蒸汽机厂,可每个月的利益,连蒸汽机厂的一成都不到。”
“原料始终是原料,在原料上下手,不如在工业品上下手。”
听到长子的解释,朱棣并没有认可。
朱棣反驳道:“你可以搞工业品,也不用把煤炭的价格压下来,平白恶了煤场主们,岂不是无中生有。”
朱高炽摇了摇头。
“儿子的意思是,要是挣钱,儿子可以搞工业品,像蒸汽机这种,还可以搞出香皂,香皂是一种比皂角更好的东西。”
“但是有些行业,是不能挣钱的,例如儿子正在筹办的铁厂。”
朱棣忍不住笑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见父王的态度,朱高炽也笑了。
这就是对生产方式变革的不理解。
工业革命是技术的革命,改变了生产方式,随着时代的发展,对改变方式有了更高的认知。
就如部分商品,能源或粮食等的价格问题。
“一斤生铁,民间价格每斤一钱六分,只北平民铁用量,就是八十万两银子。”
“儿子要把产量提高两倍,而总产值不变,把生铁价格压到每斤一钱以下,那么就需要把燃料价格压下来。”
“让百姓们都用的起铁,生活中也多用铁。”
“铁质农具比木质农具效率更高,乃至父王关心的修建沟渠,人人都有利器,岂不是节省了民力,减轻了百姓们徭役之苦。”
“哪怕只提高了农作物产量的一成,那也是不可计量的物资。”
“而且铁的价格便宜了,产量提高了,官府也可以从民间征收更多的铁器,让军队披甲率提高,或者多打造几支全身甲军队。”
“甚至在战船上铺一层铁板也不是不行么,以后在水上见谁撞谁。”
“伱这话说的。”
老大最后一句,朱棣认为是玩笑话。
不过他已经内心认可了。
不光是因为老大刚才的解释,也有老大这些时日来做的事,目前还没有犯错过。
带来的益处,也都是看得见的。
“你准备怎么控制煤炭业?”
“成立一家北平矿业协会,北平所有的矿场主都要加入,并且遵守矿业协会的章程。”
“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一力降十会是一种法子,可如你所言,世上没有万全之法,你大伯就是以力压人,终被自误。”
朱棣以为朱高炽会用燕王府的名头,来压迫煤场主们。
这虽然是个法子,但是后果太大了。
“怎么会呢,儿子向来讲规矩,不会掀桌子,自然以生意手段应对。”朱高炽笑道,“谁不遵守规定,咱绝对不压迫谁。”
“只用生意手段,你是人家的对手?你的身份,别人不敢当着你的面违背你,但是背地里什么事不敢做?”
朱棣好奇起来,不知道老大又想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
朱高炽自信道:“蒸汽机是王府的,卖给谁不卖给谁,难道还需要别人同意?没这个道理。”
“蒸汽机就不要想了,买的也要退回来。”
“蜂窝煤也是儿子发明的,虽然准许了各家仿制,前提是蜂窝煤的归属权还属于咱,蜂窝煤作坊不允许采购这家矿场的煤矿。”
“都是儿子的东西,买谁家卖给谁家,难道还能强迫咱,有这么欺负人的么?”
“还有焦炭也是,以后整个冶铁业使用的焦炭,都是焦炭炼制厂所产,不听咱的话,煤场主的煤卖给谁?”
朱高炽说完,眼前的朱棣彻底懵了,两眼怔怔的发呆。
良久。
朱棣惊道:“难道你弄出蒸汽机之前,还有蜂窝煤,焦炭炼制厂已经想的这么长远了?”
“这是技术带来的优势,谁掌握了技术,谁就掌握了行业的话语权,可不是阴谋诡计。”
就跟焦炭炼制厂一样,这项产业链中关键的一环,等于控制住了燃料。
作坊的成本,怎么拼的过工厂?
就拿高炉一炉的产量来说,得多少作坊多少平窑才能达到。
以低廉的焦炭价格,不但能打败木炭,还能碾压周边焦炭作坊。
垄断了焦炭,不但是朱高炽控制下游煤炭行业的手段,还未他办立铁厂打下了稳固的根基。
有些行业要让民间发展,有些行业需要控制在朝廷手中,都是有说法和讲究的。
各家都得遵守他的规矩。
不讲权势压人,纯以行业寡头的身份逼人低头,谁敢不服?他握着各家的饭碗。
朱棣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些事情,老大一件件单独说,听的还比较简单,可为什么合拢起来,他就有些不明白了呢。
还有老大是怎么想出来的?
要说老大聪慧吧,可有些方面平平无奇。
难道这就是古人说的人无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