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前方的队伍就从滚滚黄尘中显露出来,当中的大旗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郑”字。掘突长舒一口气,显然这是郑城接应的部队来了。他的马车加快速度,直接向对面冲了过去。
长期管理郑城事务的外宰大人,正威风凛凛地立在为首的战车上,他右侧的武士挥动令旗,军阵迅速让开一条通道,让马车直接驶入。掘突掀开窗帘,对着外宰声嘶力竭地大喊,示意内宰他们还在困在后面。待到马车通过,军阵又迅速合拢。令旗继续翻飞,大军一边保持快速前进,一边由行军队形改为战斗队形,像一堵墙一样向犬戎压了过来。
郑国的军队以战车为主,非常适合这种阵地对决,犬戎则是骑兵为主。那时的游牧民族的骑兵还不成熟,比不得后世的匈奴、蒙古。平时趁乱搞搞偷袭、包抄、骚扰还行,正面对战时基本被华夏的军队虐成渣渣。所以一见对方军容整齐,犬戎的头领赶紧死勒缰绳。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扭头就跑。郑军追到了他们先前埋伏的灌木丛后,就不再恋战,分兵开始搜寻被打散的自己人。
当晚,掘突终于赶到了郑国的大本营——郑城。虽然他很累,宫里的人也早将公子府收拾干净,但他实在无心睡眠,干脆就守在西城楼上等着,谁劝也不听。
今夜的天气依然阴沉,所以天空没有半点光亮。掘突靠在城墙的垛口上,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仿佛能把一切都吞没。
直到半夜子时,一队星星点点的火光出现在视线的尽头。到了城门口,大家认出是内宰回来了。这路车队貌似没有什么损失,因为押运的物资、文书都在。掘突赶紧下去迎接,抓住他的双臂激动地说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多谢公子关心,我很快就碰到外宰的援军,得以脱险。”
“那天子与君父的险境他知道吗?能不能分兵去救援?”
“公子放心。虽然会面时时间紧急,无暇对谈,但我和外宰大人迅速互换了战车的驭手。我让驭手在车上告知他详情,并建议他分兵驰援戏城。”
“那就好,那就好。”掘突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看到聂让等其他人了吗?”
内宰大人自然不知道他挂念仲姒的小九九,如实汇报没有,但他说:“聂让年少入军,武艺高强,想必吉人自有天相。”
掘突听了,心里稍微安慰了些。既然最重要的内宰大人已经回来,他也不便坚持守在城墙上,总不能借口为了等自己的一个侍卫吧。于是便打道回府,继续在床榻上辗转难眠。
第二天,掘突和内宰大人焦急地等待,可是只有一些散兵逃回,丝毫没有聂让的消息。直到深夜,郑国的大军反而先出现了。一进城,外宰大人就赶紧把他俩拉进内室,屏退众人,忧心忡忡地说道:“戏城已破,天子和君上怕是凶多吉少。”
“什么叫‘怕是’?”
“确切的说,天子一行仅剩的十来个人逃到了戏城下。尽管犬戎紧随其后,守军为了救他们,还是冒险放下吊桥大开城门。可惜,差那么一点就进城了,还是被犬戎截住了。此时的城防大开,为首的犬戎骑兵已经跃上了上了吊桥,一刀砍断吊绳,顺势冲进城门大肆砍杀。我军赶到的时候,敌兵已经屠城撤离。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个活口才知道这些过程的。”
“那你快追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掘突急得直跳脚。
“派出的探马回报,西申国和诸姜的的八万叛军已到,与犬戎的两万会合,把镐京城围得跟铁桶一般。我们手中的区区三千人,根本起不了作用。不过我还是把将一部分人马派驻在包围圈外不远的地方,每日摇旗、扬尘作疑兵,希望能让叛军有所顾忌,拖延时间。”
“我们还有多少军队可以调动?”内宰大人近乎绝望的问道。
“郑国名义上虽是千乘之国,可实际上以我们的小小国土,只能养活百乘级别的军队。您是知道的,借了君上在朝中的势力,其余的军队是靠中央养在镐京的。所以西征之时,不仅这些天子眼皮子底下的人马全部上了前线,还从我手里调走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