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突一看,自然乐在心里。他装出一副做出重大让步的架势,“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地点。
至此,经过一个冬天的穿梭外交,会盟之事终于敲定。由姬宜臼监督,郑伯、卫侯不带兵甲,于仲春时节齐聚芮城,共商天下大事。
议和之事虽然定了,掘突却并未就此安心睡大觉。他仔细研究地图,总觉得芮城大有文章可做。从地形来看,那里不但邻近渭水、黄河之交,离汾水与黄河汇流之处也不算远。而汾水流经之处,正是晋侯刚刚吃下的汾水谷地。
掘突阴谋诡计耍惯了,总觉得老老实实等着开会没有安全感,便忍不住留了一手。他暗中修书一封,命弦轲派人送去了晋国,请晋侯未雨绸缪。
与此同时,卫国的轻易就范也让他心有疑虑。两年前争夺勤王老大时,卫侯就是在郑国占优的局面下装作无所作为,暗中却调来了成八师一举扭转乾坤。掘突吃一堑长一智,总觉得卫侯会偷偷搞一个“大新闻”。
在卫使最后一次来访时,掘突就旁敲侧击地打听:“卫侯近来身体安好?”
“君上虽已高寿,精力却不输旁人。”
“如此甚好。”掘突虚晃一枪,又追问道:“老人家可还日日早朝?”
卫使一愣,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厄,当然。”
“冬至斋祭可曾出面?”
“冬至?厄……”面对这番连珠炮式的提问,卫使有点懵逼,“出面了,出面了,当然要出面的。”
掘突笑而不语,因为司间弦轲早就告诉了他卫侯缺席冬至斋祭的情报了。虽然卫国朝堂内部的反情报措施比较到位,但弦轲的探子通过观察大臣入宫的频率,推知卫国已经一个多月没早朝了。
卫侯在干吗?是一病不起还是暗中憋坏?掘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自然宁可相信后者。可老头儿会暗中搞什么小动作呢?
掘突为此茶饭不思,天天拉着弦轲分析情报,搞兵棋推演:“如果你是卫侯,你会从哪里下手?”
“臣愚钝,卫侯那般老奸巨猾,我哪里猜得了他的心思。”弦轲自谦道,“不过,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相关的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不如一个一个排除好了。”
“恩。”掘突若有所思,“我们内部刚刚经过整顿,卫侯的魔爪一时半会伸不进来。芮伯嘛,有司徒的关系,应该问题不大。晋侯我是了解的,更不会与卫侯眉来眼去。至于天子姬宜臼,投靠卫侯对他没什么好处阿?其他还有什么人能横插一脚么?”
“君上不要忘了,还有一个天子那。”
掘突一拍大腿,心想怎么把姬余臣给忽略了。
近来的国际局势,对这个备份的天子可是致命的打击。他看掘突这么积极支持姬宜臼,估计生吞活剥的心都有。这样的人显然与卫侯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于是,弦轲赶紧叫人,将一直被忽略的姬余臣方面的情报统统调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发现相关的竹简已经堆得跟小山似的了。整个司间府的小吏们倾巢而出,赶紧动手进行拆阅整理。
忙了一天后,姬余臣的一举一动逐渐清晰起来。
他和虢公翰确实不是搞政治的料,整个前期一直被蒙在鼓里面睡大觉。等到各方都谈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们才猛然醒悟。周朝的遗老遗少们跟以前一样,除了骂和哭,啥也不会。虢公翰心里着急,但由于平时从来没有培养过可靠的盟友,最后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卫侯,天真地希望那个一直耍弄他们的“圣周召”出来主持公道。
然而令掘突大跌眼镜的是,卫侯居然拒绝了会面,而且做得很绝。虢公翰好歹也是名门贵胄,却连镐京城都没让进,在城门口就被直接打发走了。
以卫侯现在的处境,就算不想跟姬余臣合作,也犯不着这么侮辱人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掘突忍不住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