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掘突观察了半天,发现这姬扬还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他老子一世英雄,为了他向这些小辈儿的诸侯敬酒,这厮却一直心不在焉,目光到处游离。最后,干脆跟漂亮的侍女眉来眼去,还动手揩起油来,果然是个春秋版的陈冠希呀!
不久,卫侯终于敬完了所有宾客,摇摇晃晃地转了回来,仿佛已经有了醉色。他瞥见掘突不再大快朵颐,便揶揄道:“郑伯这是怎么了?这么快就酒足饭饱了?”
掘突冷笑一声,绵里藏针地回道:“寡人看您有这么英俊有为的儿子,想想自己却连夫人还没着落,不由惭愧,哪还有心情吃喝?”
卫侯的表情非常尴尬,只是借着一脸的老皮褶子才给盖住。然而那个姬扬却听不出是讽刺,还恬不知耻地说:“您要是想有这么好的儿子,那当初怎么不老老实实娶了季姜?”
掘突眉头一皱,想不到这个纨绔子弟说话如此直接,政治修养简直比他刚穿越时还要差。他忍着没发作,一本正经地说:“那是因为父孝在身……”
“少来了,还不是因为你对那个龙涎妖女念念不忘!”
“放肆!”卫侯见儿子越说越不像话,赶紧出来制止。接着,他转身敬郑伯一杯酒,假装赔礼道:“犬子无礼,您不要放在心上。”
掘突强压心头怒火,冷冷地说道:“你们对寡人的私事了解得面面俱到,看来郑国宫中的奸细不少啊!”
“郑伯休要阴阳怪气,您为她闹得血溅朝堂,别人想不知道也难,根本用不着奸细。”
“姬扬!”卫侯再次呵斥。“小陈冠希”自觉无趣,干脆撇撇嘴径自走开了。
“卫侯,寡人敬您是长者,不便对您的教子之方指手画脚。可姬扬这表现,也太无礼了吧?”掘突带着火气说道,“不给寡人面子也就算了。可在这种场合说季姜,要是让申侯听到了,恐怕就伤了和气吧?”
“是啊,寡人教子无方,还请见谅,回头一定好好管束。”卫侯举爵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对着掘突笑道,“至于做媒的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掘突一听,直恨得牙痒痒。想当初他想娶仲姒,卫侯却反复拿季姜做媒,害得郑国上下鸡飞狗跳。如今仲姒已去,逼婚这招的好处已经榨干,老狐狸马上又闭口不提。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经他这么轻飘飘一说,却都成了掘突不识好歹了。
不过,掘突这次是打定主意和老头儿斗智斗勇的,不会像以前那样冲动地撕破脸皮。所以他还是拿出了过往不究的腔调,回敬了一爵美酒。
就在这时,芮伯站起来示意大家落座。他大概是被这表面的美好气氛给迷惑住了,觉得和解已经水到渠成,便想推动议程更进一步:“赖祖先庇佑,众位能欢聚一堂。既已觥筹交错,自然一泯恩仇。在座诸位皆文王之后,应该世代和睦相处。为表我辈决心,自当登坛盟誓。因此,请诸位商量商量细节。”
申侯一看机会来了,站起来提议道:“天子虽偏安西陲,但作为幽王之嫡长子,宣王之嫡长孙,一直心系天下诸侯。惊闻兄弟阋墙之后,天子不胜忧虑,以致寝食难安,遂倡此和会。而芮伯作为周室元老,亦不愿文王子孙自相干戈,于是积极响应,愿尽地主之谊。此次盛会,可谓天子居功至伟,芮伯次之。因此寡人提议,由天子主盟,芮伯襄之。”
西向的人倡议之后,轮到东向的人表态了。
姬宜臼避嫌,不好说什么。掘突则按照既定的方针,大力表示赞同。于是,大家的目光最后都集中到了卫侯那里。可是老头儿却闭着眼睛,像个枯木桩一样纹丝不动。
“卫侯?”芮伯提高声调,试图提醒他。然而卫侯不但没有回应,反而晃悠起来。晃着晃着,干脆歪头倒向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