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突看到姬余臣,惊得目瞪口呆。虽然先前已经高度怀疑此人会有异动,但还是没有防住。如今老狐狸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变活人,难免让其阵脚大乱。
看来掘突这一路上的直觉是对的,卫侯绝不是乖乖束手就擒之徒。
好在掘突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便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他虽然没有料到姬余臣出现,但至少预测了卫侯会有阴招,所以才会秘邀晋侯随行。如今到了博弈的关键局面,是该使出这枚棋子了。
定下神来的掘突马上与身后的荆生耳语,命其速请晋侯前来。当他扭回头时,瞥见卫侯正冲着自己阴笑。老头儿努努嘴,指向了他旁边的空位。
掘突这才明白,增加的两个座位根本不是为什么小诸侯准备的。既然一个是姬余臣坐,另外一个肯定是晋侯了。由此看来,正如之前船上分析的那样,卫侯早就发现了晋侯在暗度陈仓。老头儿今天这场宴会如此安排,摆明了是要大摊牌啊!
一想到这儿,掘突不由得兴奋起来。他像一位即将开始肉搏的武士一般,做好了应对疾风骤雨的准备。
首先开腔的是芮伯。他作为地主,却被蒙在鼓里,感觉很没有面子:“卫侯,如此重大的变化您却不吭一声,未免太失礼了吧?”
“岂敢,岂敢。”老狐狸不慌不忙地回应道,“上次是您主持,寡人不敢造次,这次由我主持,便斗胆自作主张。如有唐突,还望见谅。”
“寡人不敢置喙天子家事,更不敢妄论天命所在。只是,此次和会乃申城天子牵头,您为何请来携城天子?”
“刚才不说了嘛。天下事就是天子事,天子事就该天子列席。既然两边都称天子,寡人只好一起请来了。”
旁边的姬宜臼终于忍不下去,跳起来大骂:“好你个卫侯,寡人敬你是周召,八十多岁持国不易,才不辞劳苦帮你调解纷争。想不到你竟恩将仇报,将这乱臣贼子带来搅局。老贼阿老贼,你居心何在!”
“什么乱臣贼子?都坐五重之席,皆为文王之后,何必恶语相向。”卫侯头也不抬,语气却狠了起来。
掘突这才注意到,此次东向的三个座位都设了五重席。不但表明了两个天子一视同仁,还强调了周召的地位与天子无二,对面三重席的诸侯们该有自知之明。
掘突自然不会接受这样的人设,他反击道:“不管怎样,您背着大家搞这种阴谋诡计,不但无礼而且不义,实非君子所为。”
“难道您就是君子了?”卫侯冷笑道,“恐怕你暗中偷带晋侯的事情还没敢跟芮伯说吧?”
芮伯一听,脸色已经难看得跟个死鱼没什么区别。如果说卫侯的阴谋算是普通伤害的话,郑伯的花招儿简直就是一万点暴击,让他妄图在大国间纵横捭阖的青云之志被瞬间腰斩。其实小国就是小国,搀合大国的事就该有随时被出卖的觉悟。
掘突没工夫照顾芮伯的情绪,他继续反呛道:“寡人只是拉着晋侯游山玩水,而你是带携城天子破坏盟会。孰是孰非,自有公论!”
“好你个游山玩水,只怕晋侯已经快玩到议帐外了吧?”
“那也是你失礼不义在先,寡人权宜应对在后。始作俑者,为你一人!”
“始作俑者?好大一顶高帽。”卫侯抿了一口米酒,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郑伯您手下那些商人探子把我镐京上下窥探地一清二楚,这算不算不义在先?”
“您那些四方游窜的巫师探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寡人宫中的风吹草动哪一样逃过了你的法眼!”
“过奖,过奖。您暗招那么多,寡人可探不过来。”
“哪里,哪里。您抬举我把镐京窥得一清二楚,不还是防不住您偷偷带了个大活人?寡人带晋侯倒是被你摸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