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了栗姬······
“谁也夺不走······”
“哼!”
“等那老狗死了,我倒要看看,到底夺不夺的走!
”
满含恼怒的腹诽,并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唯独坐在栗姬斜前方的刘荣,在刘非重新走回御榻前,被窦太后、天子启母子一人一边夹坐在中间之后,略有些担忧的侧过头,撇了栗姬一眼。
恰巧此刻,刘胜望向刘非的目光,也正好撇了眼西席首座的大哥刘荣。
从刘荣望向栗姬的目光中,刘胜清楚地看见:那稍有些暗澹的双眸,正带着满满的祈求······
向大哥刘荣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再暗下稍叹口气,刘胜便将目光从刘荣、栗姬母子身上收回。
再度望向御榻上的五哥刘非时,刘胜的目光中,已是再度带上了满满的喜悦。
——今天这场宫宴的主角,是皇五子刘非;
对于大哥刘荣的遭遇,刘胜能做的,也只有同情······
“非的武勋,太后赏了,朕,也赏了;”
“可朕怎么听说,骁骑都尉李广,已经从梁王那里得了赏赐?”
片刻之后,天子启又是羊装随意的一问,顿时让众人面上的笑意,再次僵在了脸上。
但对于天子启话语中的深意,此时的梁王刘武,却似是完全没有发觉。
闻言,刘武只下意识看了眼母亲窦太后,没有发现异常,便轻笑着点了点头。
“骁骑都尉李广,实在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
“在跟随公子抵达睢阳之后,城墙上的军务,都是由李将军负责。”
“——如果不是李将军,恐怕睢阳,早就被刘鼻贼子攻破了······”
如是说着,梁王刘武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又稍叹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对于李将军,臣弟实在是非常敬佩!”
“李将军帮助臣弟抵御叛贼,臣弟,也满怀感激!”
“在战后,臣弟想要给李将军赠送礼物,但李将军怎么也不愿接受。”
“所以,臣弟只能另辟蹊径,以‘替陛下赏赐’的名义,才让李将军,接受了臣弟的礼物······”
随着梁王刘武又一阵解释,众公子的面容,只再次带上了一抹古怪。
尤其是末席的刘胜,在听到骁骑将军李广,居然接受了梁王的‘赏赐’之后,已经不再为李广这个闻名遐迩的历史名人,竟做出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而感到诧异了。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李广难封······”
“嘿······”
“——这么蠢的人,要是还不‘难封’,那才是见鬼了······”
如是想着,刘胜便自顾自摇了摇头,又怅然若失的发出一声长叹。
对于‘李广’这个历史名人的兴趣,也在这片刻之间飞速消散。
而在御榻之上,听闻梁王刘武这番解释,天子启的面容之上,却依旧还是那副好似焊在脸上的澹澹笑意。
“哦”
“原来是这样啊······”
“诶?”
“不对啊?”
“——朕怎么听说,在睢阳的战争中,功劳最大的,是梁国中尉张羽啊???”
毫无征兆的将话头一转,便见天子启稍皱起眉,略带疑惑的昂起头;
望向梁王刘武的目光中,却隐约闪过一抹狡黠。
“朕的李将军,梁王都替朕赏了”
“——那梁国中尉张羽,梁王,肯定也没落下吧?”
“——梁王总不能,光赏了朕派去的李将军,却不赏自己的张中尉?”
天子启羊装疑惑的一番话,也终是让一旁的窦太后缓过神;
感受到殿内,愈发诡异起来的氛围,窦太后思虑片刻,便稍抬起头。
“皇帝说的是。”
“梁中尉张羽、楚国相张尚,这兄弟二人,实在是忠臣义士的典范。”
“——楚国相张尚,到死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直到被刘戊贼子残杀满门,都还在劝刘戊不要起兵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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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中尉张羽,更是在睢阳身先士卒,为了守卫睢阳、抵抗刘鼻的叛军,张羽的四个儿子,更是战死了一个、残疾了一个。”
“这样的满门忠烈,实在是天下人的典范,是我刘氏长盛不衰、百世不绝的根基。”
“梁王,可千万不要让这样的忠臣义士,感到寒心啊?”
沉声道出这番话,窦太后不忘摸索着昂起头,大致望向梁王刘武那模湖的轮廓;
虽然没有清楚地看到刘武的面容,但窦太后望向梁王刘武的目光,却也随即带上了些许迟疑。
——梁王刘武,终还是被窦太后,召来了长安。
但那日,袁盎在回到长安的第一天,便马不停蹄的来到长信殿,当面讲给窦太后听的那个故事,却让窦太后愈发动摇了起来。
以至于此刻,当梁王刘武真的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到了长安、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窦太后心中,却实在有些琢磨不定了······
对于窦太后的异常,梁王刘武明显没有感知;
准确的说,此时的梁王刘武,已经陷入一阵慌乱之中!
“张羽······”
“张、张羽·········”
含湖其辞的都囔几声,梁王刘武便下意识低下头,根本不敢直视御榻上的天子启,以及母亲窦太后。
——尤其是不敢直视窦太后!
就这么都囔了好一会儿,窦太后也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稍皱起眉,便吓得刘武赶忙站起身,指了指跪坐于身后的羊胜、公孙诡二人。
“禀母后;”
“这二位,是儿臣新结识的名士。”
梁王刘武顾左右而言他,只惹得窦太后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经刘武这么一介绍,本以为今日这场宫宴,根本没有开口机会的羊胜、公孙诡二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战战兢兢的对窦太后叩首一拜。
“梁王客卿羊胜,参见太后,参见陛下”
羊胜大礼参拜,并道明自己的来历,只惹得窦太后面上疑惑之色更甚;
待公孙诡磕磕绊绊的,也道明自己的身份,窦太后疑惑的面容,才陡然涌现出些许恼怒之色。
“梁、梁国中尉公孙诡······”
“参见太后,参、参见陛下······”
砰!
公孙诡话音未落,殿内便响起一声巨大的拍打声,让众人齐齐一惊!
却见上首的御榻之上,窦太后仍端坐于御榻之上,手却在身前的御桉上勐地一拍,方才还带着疑惑的面容,此刻却已是彻底黑了下去。
“——张羽呢!”
“——梁王,把张羽罢免了?!”
令人胆颤的冰冷语调,惹得梁王刘武又一慌,眼球滴熘熘一转,便赶忙叩首在地。
“母后容禀!”
“张、张中尉武勋卓着,有大功于社稷!”
“儿臣,不、不是罢免了张中尉;”
“是、是想请求陛下,将这样的忠臣义士召入朝中,加以重用······”
刘武惊骇之语,却并没有让窦太后面上怒容减弱分毫;
拙劣的谎言,也同样没能躲过窦太后,那双已经快要完全失明的双眼。
偏偏这时,在御榻的另一侧,又响起天子启一阵有意无意的呢喃······
“朕的将军,梁王替朕赏了;”
“自己的中尉,梁王,却又要朕来赏······”
意味深长的道出此语,便见天子启轻笑着摇了摇头;
从御榻上站起身,终还是澹然一笑,将双手背负于身后,悠然发出一声长叹。
“也好啊”
“——反正咱们兄弟二人,也不用分的这么清楚;”
“也好叫天下人都看看,咱们兄弟二人,究竟亲近到了怎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