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越是气恼。
张永年心中便越是开心。
莫要看东阳平日里总是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但若是将其彻底惹恼看看?
她定会分分钟让人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长公主殿下!
张永年重重叹息道:“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当务之急是将平儿保出来。”
“天知道这几日平儿在那大牢中过的如何,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话音落罢。
张永年明显感觉到车厢内的空气好似突然凝固了一般。
抬头看去。
原本尽显小女儿姿态的东阳,此时全身上下好似布满了寒霜一般。
无论是眼神还是姿态,哪儿还有半分小女儿姿态。
此时的东阳,方才是那位当之无愧的长公主。
“走!去会会那许奕!”东阳话语平静,却又带着丝丝不怒自威。
话音落罢,当即掀开车帘,缓缓走出了车厢。
张永年咧嘴无声地笑了笑,随即缓缓起身,面色沉重地走出了车厢。
在他眼里,只有这种状态的东阳方才有可能与许奕斗上一斗。
进而使其观察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先前与许奕的数次隔空交手中,张永年无一次占据上风。
也正因此,张永年才会如此重视许奕这个对手。
二人方一走出车厢。
便看到光德坊门前,正有数人逆流而行。
其中为首之人,头顶一顶白玉冠,身着一件墨玉色蟒袍。
如此年轻,不是许奕又会是何人。
自收到消息的那一刻起,许奕便走出了京兆府大牢。
若是张永年独自一人前来,许奕定然不会如此。
但奈何,此番前来的除了张永年外,还有东阳长公主这个长辈在。
正德帝的胞妹,自然便是许奕的亲姑姑。
此番他若是不外出相迎。
用不了多久,朝堂上下便会出传遍他目无尊长的小道消息。
偏偏但凡是汉人朝代,无不以孝治天下。
这个紧要关头,许奕内心深处还是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至于二人前来的目的。
无非就那两件事罢了。
其一,为张经平而来。
其二,为试探圣旨内容而来。
亦或者两者皆有。
但,无论是哪一种目的,手握圣旨的许奕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眼看东阳与张永年一前一后走出了车厢。
许奕不由得快走两步。
拱手行礼道:“侄儿许奕见过姑姑、姑丈。”
张永年目光一凝,深深地看向拱手行礼的许奕。
这还是他第一次与许奕距离这般近。
眼前的许奕谦卑有礼,一举一动间充满了皇家礼仪。
单单从姿态上而言,着实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以过往隔空交手的经历来看,他不信许奕猜不到他们此行的目的。
明知来者不善,却还能如此从容应对。
这许奕......
当真......
当真比他想象中还要棘手。
反观一旁的东阳,则没有张永年这么多的感触。
东阳面无表情地缓缓开口说道:“京兆尹公务这般繁忙,竟还能亲自出门迎接,吾深感荣幸。”
许奕好似听出了东阳话语中的火药味,却又好似没听出来一般。
拱了拱手,面色如常道:“不知长公主殿下忽然驾到,所谓何事?”
东阳一句京兆尹,许奕回以一句长公主殿下。
称呼的改变则意味着事情的意义发生了本质性的改变。
这次会面的意义也从姑侄间的私事,变成了宋国公府与京兆府之间的公事。
这对于许奕而言,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
东阳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阴阳怪气一句。
眼前的许奕竟直接上赶着将事情本意彻底转为公事。
东阳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说道:“听说京兆尹前几日当街杀了一个随从。”
许奕面色如常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那随从先是受人指使殴打官差,后又抗拒抓捕,本官捉拿主犯之际,那随从跳出来欲要谋害本官。”
“长公主殿下,您说,那人该不该杀?”
许奕身着蟒袍走出坊门的那一刻,便已然吸引了大量百姓的目光。
喜凑热闹的百姓,更是远远地围了过来。
若是从半空中俯瞰。
此时的许奕等人已然被百姓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
之所以说不规则,无非是因百姓们自发地为运粮车留出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罢了。
许奕话音落罢,东阳尚未来得及回答,人群中便传来百姓阵阵高声回答。
:“该杀!”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朝着官差动手!这还不该杀吗?”
:“就是就是,光天化日之下都敢朝着官差下手,可想而知平日里这些人豪横到了什么地步!”
:“对!尤其是那人还想要谋害京兆尹大人!别说杀了!挫骨扬灰都算便宜他了!”
:“就是就是,依我看不单单他该死!他身后的指使者也该死!”
:“对对对!都该杀!”
闻得最后两句。
东阳面色瞬间寒了下来,转身看向围观的百姓,怒道:“都闭嘴!这儿没有你们说话的份!再敢胡言乱语!便治你们一个对皇家大不敬之罪!”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不由得齐刷刷闭上了嘴巴。
说的厉害的更是快速低下了脑袋,生怕被东阳等人看到。
对皇家大不敬?
这罪名当真是一丁点都不小。
莫说普通老百姓了,就算是朝廷命官,听到这句话心中也得打颤。
许奕面色一正,沉声道:“长公主殿下此言毫无道理!父老乡亲们只不过是针对那随从一事就事论事罢了!”
“言语之间并无半分对皇家不敬之意,更甚至半点未曾提及皇家!”
“何罪之有?!”
许奕话音方才落罢。
人群中便传来阵阵叫好声。
只不过因东阳的恐吓,百姓们皆躲着藏着不敢明目张胆地叫好罢了。
东阳心中一凛,面上一寒。
望向许奕的眼神中充满了毫无遮拦的厌恶。
自出生以来,除了那姓赵的女子外,她还当真从未这般厌恶过一个人。
不对。
眼前这人便是那姓赵的儿子!
想到这儿,东阳眼神中的厌恶愈发地增多起来。
定了定神。
心知理亏的东阳岔开话题道:“那随从忤逆主子,擅自动手殴打官差!更是试图对京兆尹动手!着实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