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又道:“就说眼前的,我想要控制他们,陛下想要杀光他们。”
“陛下雄心壮志,玄武门的事情发生之后就饱受指点与骂名,也亏陛下心性坚韧,忍受着这些骂名,一心想要创立更大的功绩,向世人证明他比李建成更适合坐在太极殿内。”
“正因为如此,陛下需要顾全大局也不敢懈怠,善待当年李建成手下的旧臣如魏征,善待前隋的宗室大臣如杨师道。”
张公瑾将身体重量完全放在轮椅上,“轻徭薄赋,修养民力,隐忍多年了,现在朝堂已经稳定,高士廉离开之后朝中权力才算是真正落入了陛下手中。”
“当陛下不再隐忍的时候北征突厥,开创科举,修氏族志,每一刀都挥向了当年的敌人。”
听着老师的话语,张阳感慨道:“当年老师也不容易吧。”
张公瑾点头,“是呀,不容易,隐太子李建成还有许多的残余势力,当年陛下还未登基,我们这些人为了铲除这些势力,没少杀人。”
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说着前尘往事,说起当年一说就是好久。
没有打断老师的话,张阳安静听着。
张公瑾皱眉道:“打算与陛下如何安顿昭武九姓的人?”
沉默片刻,拿起挂在轮椅边的水囊递给老师,张阳发愁道:“陛下有了打算,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若不臣服,杀之也无妨。”张公瑾解释着:“吐蕃可以有郡守但不能有赞普,只要松赞干布还在统领吐蕃一日,吐蕃就不能真正的意义上归入大唐,你可明白?”
“老师说的是,就算是如今的吐蕃人心散尽,松赞干布还是吐蕃合法的国君,既然要成为大唐的州郡,就不能有国君存在。”
张公瑾看着远处的风景,“其实陛下一直在克制,陛下要做明君,若不是念着心中还尚存仁慈,或许把松赞干布杀了。”
再看一眼身后的张阳,张公瑾又道:“看看现在的你,老夫算是明白陛下为何不杀松赞干布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老师这么一说,张阳顿时醒悟,“可恶的天可汗,终究是在利用我!”
张公瑾突然笑了,“你还年轻,陛下身边有如此多的谋臣,以你的年纪与心思,你斗不过他们的。”
与吐蕃相比,西域本就是一个个闲散的小国,当中原强大时这些小国会依附,由中原主持西域事宜这些小国也会抱成一团。
当中原混乱时,西域这些小国缺少统治者。
他们就会割据一方,分而治之,长久的混乱便是这么来的。
“今天与老师谈话收获许多。”张阳推着轮椅回到老师家门口。
张公瑾缓缓站起了来,“无妨,老夫自己回去便可。”
看着老师平稳走入院中回到师母身边,张阳这才回家,孩子们还在院子里玩闹着,李玥正在整理一堆纸张。
张阳好奇道:“这聊斋不是都印出去了吗?”
“我见这些故事卖得很好,长安城的读书人都要疯了。”李玥一页页地整理着,“想着留下一些,每天拿出去几篇卖,这样一来我们的印刷厂也能活过来了。”
张阳站在原地,“这些故事我可写了半个月呢。”
村子里的印刷厂能够活过来是好事,肥皂和布匹的生意都不错,就数印刷厂一直都没什么利润,一度陷入停工。
“青雀一直让人在制造纸张,这三年来一直都没有停过,几个库房中纸张已是堆积如山,就给村子里的人用也用不完。”
小武懂事地端上茶水。
张阳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这些纸张生产出来先囤着,以后有大用。”
李玥点着头,双手还在继续整理着,“夫君的心意我明白,我盘算过一册聊斋用不了几张纸,而且长安城读书人买了一册又会买第二册,这么多故事都是银钱呐,赚来的银钱重新补给印刷厂。”
媳妇手握骊山财权,她精打细算,身为女主人她确实经营有道。
“夫君之后想写什么故事?”李玥的明眸闪烁,眼神中都是期待。
“不写了,江郎才尽了。”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李玥那颗火热的生意心上,失落了片刻她又重新有了笑脸,“夫君说的是,故事本就珍贵,但是绝唱价更高。”
不知道为什么,张阳心中泛起一阵辛酸,媳妇能够如此感悟是好事,她的眼光更长远。
谁也不能阻挡她对挣钱的热情。
皇帝的避暑之行,还在继续,这已经是第二个月了。
此刻的长安城中,孙伏加任职大理寺少卿以来尽职尽责,对那些悬桉始终坚持不放弃。
也就是在这种坚持下,大理寺总算有了突破,他们在城门口抓到了一个人。
孙伏加坐在堂上,眼前是一个证人,还有一个壮汉被押着入堂。
“今年二月,西突厥使者安延偃失踪,大理寺查了半年,查到了些许线索,作桉一共有七人,本官这里还有驿馆伙计的口供。”孙伏加说着走上前,“这让我们大理寺查得好生辛苦,本官不明白能够走脱,为什么又回来了?”
“家中母亲得病,自然要来看看。”那壮汉的嗓音洪亮。
“你们的其余人手都在何处,那西突厥使者又在何处,你们好大的胆子!”
壮汉瞪着大眼,“某家没有绑人,没有作桉,离开长安城是去洛阳挣辛苦钱。”
孙伏加颔首道:“你还狡辩!证人就在堂上!”
这个证人是使者驿馆门前的乞丐,他被壮汉瞪了一眼,哆嗦着低着头,“回少卿,小人那天睡在街上,亲眼看见这位壮士,扛着西突厥的使者离开。”
孙伏加又道:“你说你在洛阳,可有人证?”
壮汉沉默没有答话。
孙伏加又道:“你说你没有作桉,偏偏在西突厥使者失踪的第二天早晨就离开长安城,有这么巧合的吗!”
那壮汉还是低头不言语。
孙伏加又喝问道:“你背后还有多少同伙,是什么人指使你的!”
话音落下,回应孙伏加的还是沉默。
“来人,将这贼人拿下,好好盘问。”
“喏!”
犯人被拿下了,桉子总算有了些许突破,孙伏加重新在正堂坐了下来,一直以来悬着的桉子总算有了眉目,不负陛下重任,不负陛下所托。
一个小吏匆匆而来,“孙少卿!孙少卿!”
看来人慌慌张张,孙伏加神情不悦道,“怎么了?”
小吏回头看向大理寺外,“是礼部侍郎许敬宗带着西突厥使者安延偃来了。”
孙伏加勐地站起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