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乃亲谢罪道:“非闻先生亲言,几乎误失一良臣。”遂令厚赐陈平,拜为护军中尉,尽督诸将行止。有诗道:“曲逆汉功臣,少年尝窘厄。巷馆虽席门,轩车尽嘉客。事魏言不从,说楚谋无获。来归隆准公,罄伸图霸策。绛灌竞生妬,讒非相见迫。封金欲拂衣,将举鸾皇翮。豁达英主心,信遇终无隔。小节不掩名,勋庸自辉赫。”
周勃、灌婴等闻汉王之令,心虽不服,亦不敢复言。
项王刚刚平定九江王英布之乱,魏相项佗便使人传书而来,言魏王已绝河津,背汉从楚,请项王择日发兵西进,共图汉王。项王遂招文武商议举兵之事。
恒楚道:“今我西楚功盖宇宙,傲视华夏,天下诸候,皆大王所封。而汉势初起,怀不臣之心,假仁义之举,间西楚之盟友,合天下之同类,劫兵东侵,袭我楚都,罪不可与楚并立于宇内,故不伐不足示大王之威也!今其盟友相背,内患四起,正好起兵除之,此机稍纵即去也。”
范增道:“魏豹从楚,看来虽似折了刘季之羽翼。但齐、赵尚与西楚为敌,东、北潜危,不可轻动。如今之计,大王不如修书与二处合好,共为屏藩,方可全力平汉,无后顾之忧。臣料陈余乃书生之将,素来胆弱,见大王征齐逐汉,量已是食不能安,夜不能寐,如大王有合好之意,彼自是求之不得。只是齐人素不屈强,需遣一能言之士,善语说之,料也能平。齐、赵不反,大王全力西征,关中方可取。待平定关中之后,复图齐、赵未迟也。”
项王道:“寡人亦有此意,只是不知何人愿为寡人说齐来降?”
一人闻声出道:“臣愿往之!”项王视之,此人身长八尺,面如冠玉,乃盱眙人武涉,颇善言辞,乃西楚说客名士。项王大喜,即令武涉往行。
城阳自项王回彭城迎击汉王,其围遂解。齐相田横入奏齐王田广道:“齐地遭劫,百废待兴。今项王回兵伐汉,非一日一月之功。大王应重整山河,加强国力,方可与楚国并立,不受其制。”田广道:“全赖相国周全。”田横乃分令诸将四方收复失地。齐民经此一劫,尽服田横胆略,纷纷从之,齐地七十一县,未几得安。田光谓田横道:“城阳为都,乃因临战之变,今受战创,俱已荒废,修葺甚难,更兼地处赵、梁、楚三地之冲,易生战乱,不宜为王室之所。临淄久为齐都,处齐内地,城郭宫室,易于修复;钱粮民物,足备可用。敢请相国奉王驾返回旧都,共复齐国旧时之风。”田横然其说,乃奏明田广,择日起驾,重都临淄。田广年少,遂从叔父。迁都已毕,田横力掌齐政。朝中事无巨细,皆断于田横,齐国逐日复兴。
这日,人报项王遣武涉来见,田光谏田广道:“此乃范增之计:项王欲伐刘季,恐我为其后患,故来交好。”田广道:“当如何作答。”田光道:“齐国方安,约盟亦可,只是不宜折了齐国之威也。”田广乃问田横道:“不知相国之意如何?”田横沉吟片刻道:“且看他如何对答。”田广遂召武涉入。
武涉入内,以王礼见过齐王与相国,述诉项王之意。田横问道:“汝项王数度重洗齐土,怎会与我修好?”武涉道:“昔时齐先王误听陈余馋言,反楚在先,项王不能容忍,因此两国相争,兵革相见。今齐王更替,旧恨已平,为黎庶着想,亦当收兵修好,不复战事,使百姓安居乐业,此为天下所望也。”
田横道:“某与先王为同胞兄弟,杀兄之仇,本不当忘。但两国争战,百姓不安,终非长久之计。齐为万乘之国,素位列诸候,望项王勿以为轻。楚若不犯齐,齐亦不犯楚。公可回禀项王,若能为唇齿相依,齐乃礼仪之国,终不相背。楚若以强凌之,齐亦有防卫之道,至时不免生灵涂炭,为万民之不取也。”武涉道:“齐、楚同兴,乃民众之望。”田横道:“且不知吾王意下如何?”遂目示田广。
田广道:“既项王有意和好,寡人亦无异意。”田横遂谓武涉道:“今如与楚约好,还望项王不至背信也。”武涉大喜道:“项王乃真丈夫也,安能食言。”当下与田横等人歃血为盟,以示交好之意。事毕,武涉归楚报之。项王大喜,重赏武涉。不数日,使赵之人亦归,言陈余亦已从楚背汉,结为盟友。项王大喜,遂招故部诸候,起兵共讨汉王。
范增回至家中,只觉得心惊肉跳,便散尽财物,分予家人。有不解者问之原委,范增道:“此去征战,胜则无禄不加,败则一无所有,旧资留之无用也。”又吩咐子女道:“汝等可回巢县,择一去处,待我日后归隐,与汝等共耕田间。”子女皆道:“父候功盖寰宇,富不可言,何有归隐之意?”范增不答,只是道:“汝等照办便是。”
项王书信所到之处,皆敛兵趋至,独衡山王吴芮推托抱病,不能来合。使者回报,项王惊问道:“此是为何?”
钟离昧暗谓项王道:“此事怨却不得衡山王,只能怪老君候项缠。”
项王复道:“这是为何?”
钟离昧道:“老君候既逐去英布,却不该杀尽其妻子儿女。英布谋反,罪可置死,然妻儿无罪,怎可杀之?大王岂不知衡山王乃英布妇翁乎?英布妻即衡山王之女也。”
项王怒道:“君杀臣女,焉敢生怨!”乃叱退钟离昧,欲遣使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