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耳道:“你我无兵,陈余北来,如何当之?”
韩信道:“攻赵之事,亦不可废。某只需重招新兵,先发制人,取赵只在反掌之间。”张耳闻之,心虽疑惑,不便多言。韩信乃着张苍将人马尽统往荥阳,只留曹参、灌婴等左右将领。
张苍回至荥阳,交割人马。汉王心甚感激,乃拜张苍为常山守,复归张耳,佐韩、张理事。又发牛羊酒食,着游击将军陈豨押运,往韩信营中犒劳将卒,并隶属韩信,助其攻赵。
陈豨至代,见到韩信,问慰已毕,私下问道:“陈豨愚钝,尚有一事不明,望乞左丞相赐教。”
韩信问道:“请公明言?”
陈豨道:“若陈余北来,左丞相有何对策?”
韩信笑道:“魏、代二地,尽已属汉,征招兵马,岂是难事。”
陈豨道:“时不等人,魏、代素弱,即使能乌合万众,又怎堪为用?况新招之兵,训练无素,如何能够拒敌?仆闻左丞相欲起兵伐赵,量赵土久安,又有井径之险,如何胜出?”
韩信道:“兵不在多寡,只看如何用之。魏、代之军非弱,只是其主不能用耳。若由韩信调度,可以一当十,建举世之功也。赵虽有井径之险,奈何成安君乃迂腐之人,虽身兼将、相,不过是赵括之流,虚有贤名耳。陈公不必疑虑,十日之内,韩信必将兵指井径,先平赵地,再定燕土。”陈豨虽然钦佩韩信之志,内心却亦是半信半疑。
韩信捐兵助荥阳后,便于魏、代收拢零散之军,张榜新征士卒,不出七、八日,却又蚁聚三万人马。韩信亲自教演阵法,指挥进退,方至第十日,果是一行齐备。张耳、陈豨等人,不由地暗暗称赞,心皆至服。韩信乃令拔寨而行,往取赵地。后徐钧有诗赞道:“寇迫兵单路已穷,河冰偶合片言中。但令有道蒙天助,阻水犹图背水功。”
成安君陈余因佐赵王赵歇复夺故国,为赵歇所重,身揽将、相二职,留赵总理事物。先时闻韩信兵伐代地,赵歇欲起兵援之,陈余道:“量一跨下庸夫,怎敌我大将夏说。”遂未在意。
及韩信擒杀夏说,尽得代地,陈余方惊,谓赵歇道:“代国乃大王赐臣之封地,与赵相为唇齿,今代地已失,赵不得安也。臣请引兵二十万,出井径关以拒韩信。”
赵歇道:“成安君功高于世,忠心为国,寡人当与君同行,共复君之封国。”
陈余急拜道:“多谢大王美意。”于是起大军二十万出征。
方至井径,人报韩信与张耳举兵来犯。广武君李左车谓陈余道:“仆闻汉将韩信涉西河,虏魏王,擒夏说,新喋血阏与。今又有张耳相助,意欲以兵下赵,此乃乘胜而去斗远国,其锋不可当也。仆闻‘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樵木而炊,师不饱宿’。今井径之道,车不得方轨,骑不能并行,行数百里,其势粮食必在后。愿君予某奇兵三万人,从间道绝其辎重,断其退路;而君深沟高垒,勿与为战。如此彼军前不得斗,退不得还,而野无其所掠掳,不至十日,张、韩之头可献于君前。”
陈余道:“赵师素为义兵,何堪以诈谋奇计御敌?”
李左车道:“不然!张耳所以得位为王,因其伐秦之功所得。张耳素有贤名,门客甚多,赵地军民,多有亲者。若临战生变,其局不堪设想。更有韩信用兵如神,与之交战,难有成算。愿君留意在下之计,必不为二子所擒矣。”
陈余大怒,叱李左车道:“公出此言,莫非度我不如老贼乎!昔者老贼每事行诈,而吾以仁行;老贼以威治,而吾以宽待,故可逐其西去,使赵王复得疆土。吾素览群书,颇知御敌之法。吾闻兵法道:‘什则围之,倍则战’。今韩信大军尽为刘季收至荥阳,虽兵号数万,其实不过数千。能千里袭我,亦已力竭也。今如此避而不击,后如有大军来者,何以拒之!若为诸候知之,岂不谓我心怯,而轻来伐我也。”
李左车见不能说服,不好再言。
蒯彻出道:“左车之言甚是,兵法云:‘兵者,诡道也’。张耳素有名望于赵,若不以奇计,不易胜之。”
陈余大怒道:“汝敢慢我军心!”令刀斧手推出斩之。
赵歇亲劝道:“蒯公乃赵之开国元勋,多建奇功。请陈君看寡人之面,且饶其罪过。”
陈余乃唤回蒯彻,责道:“吾看大王面上,且饶你一命,日后不许再言老贼如何!汝当知吾所深恶者,何人也!”蒯彻默默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