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军起程:刀枪映日,戈戟如林,行不多时,已至蠃县地界。前军忽然停住不行,田横遂问何事。
前军来报,说为汶水所阻,左右谏道:“既是汶水挡道,若有汉军坚守对岸,难已逾越。不如绕道而行,由别处取路往高密。”
田横道:“绕道而行,多是险地,若中其埋伏,不可收拾。且路途遥远,唯恐兵马未至,高密城已失矣。”
左右又道:“若渡水进兵,被汉军截杀,无路可退,乃是取败之道也。”
田横道:“待寡人亲自观之。”乃策马至岸边,放眼望去,只见对岸百姓活动如常,田地山间甚是平静。田横回头谓众将道:“对面无军,可疾渡之。若汉军至时,难再进也。”
将军冯兰道:“正因如此,更不可渡水。韩信多谋,多半有诈,若为袭击,悔之不及也!”田横大怒道:“汝敢惑我军心!”欲斩之,众将劝免。田横喝退冯兰,下令渡水。军士沿河寻得船只,争先渡河,喧哗嘈杂,甚是忙碌。
此时汉将灌婴奉韩信将令,正伏于对面山中,闻得对岸人声嘈杂,乃登高望之,只见齐兵纷纷扰扰,果然争渡而来。
灌婴心中暗暗赞道:“韩丞相果然料事如神!”眼见齐兵已经半渡,急令鸣放号炮,兵分三路,一齐杀了出来:吕马童、王翳在左;吕胜、杨武在右,自引杨喜、丁礼居中,众将高声呐喊,争先涌来。田横方弃船登岸,正欲整理已渡之军,忽然闻得炮声响起,急忙上马来看时,只见汉军漫山遍野,扑天盖地而来。
田横大惊,急引军仓促来战。汉军阵中,吕胜当先杀来,大叫:“田横何不早降?”
田横挺枪骤马来迎,战不数合,吕胜不敌,拨马败走。田横欲逞威来追,怎奈手下皆被冲散,军卒多半落入水中,不能复起。田横见之大怒,遂奋勇独战,纵马杀入敌阵,左冲右突,勇不可挡。吕马童、王翳诸将并力迎战,皆抵敌不住,纷纷后退,一时间齐兵大有抬头之势。
忽然前方大旗展开,一将飞马而至,厉声大喝道:“田横休要逞强,灌婴来也。”田横也不答话,径来交战。约斗二十余合,不分胜负。汉军四下杀来,将齐兵尽行赶入汶水,死者十之八、九。对岸未渡之军,见此情形,一轰而散,各觅生路。
田横闻得齐兵惨叫,知败局以定,不敢用强,乃虚晃一枪,沿汶水向西而走。灌婴引军乘势追杀,直杀得齐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渠。眼见已赶不上田横,方才收回兵来,连博阳一并夺了,自往韩信处报功不提。
田横一路突围,直奔去六十余里,方才渐渐摆脱追兵。回顾左右,只剩五十余骑矣。
田横立于岸边,眼见山河破碎,自无回天之术,乃仰天长叹道:“吾田横自与二兄长起兵以来,逐魏抗秦,拒楚连赵,不惧坚险,不避刀斧,历经多少磨难,方得重兴齐室盛世。不料时过境迁,只因中跨下庸夫之计,一日兵败,竟至如此境地,怎有颜面回见齐之父老!”
欲拔剑自刎,冯兰劝道:“胜败为兵家常势,大王若死,齐土从此易主也!”
田横叹道:“吾大败至此,疆土尽失,如何卷土重来?”
冯兰道:“项王既有书信,我去降之,量可收容。再借其兵收复故土,胜负尚未可知也。”
田横道:“项王与齐有切齿之恨,吾誓死不降也!”
冯兰道:“不若依蒋平之见,投汉王如何?”
田横沉吟道:“吾前时亦有此心,然韩信负义伐我,我又烹杀郦食其,此刻要降,为时已晚矣。”
冯兰点头,沉思半晌,又谏道:“臣闻大王与彭越交厚,今彭越居于梁地,有兵有粮,甚具势力,大王落难之时,正可相投。”
田横道:“彭越之处,我亦想过,只是彼受汉王之封,为其臣下,焉能容我?”
冯兰道:“当初彭越裨微,若非大王接纳,助其兵马,安能有今日。臣久闻彭越壮义,恩怨分明,非负义之辈也。况大梁处楚、汉交地,常临险境。若大王相投,彭越必喜而纳之。”
田横道:“只得如此。”乃率军往大梁来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