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设宴款待,以王礼侍之,自称臣下,礼甚恭敬,食毕跪拜相送。韩信出门,自笑道:“我此一生,毕竟只能与樊哙等为伍矣!””
高祖虽徙韩信为候,然服其用兵之道,常与之相语,共谈天下之日事。一日,高祖接韩信入宫饮酒,论到汉营诸将领兵之才,高祖问道:“公视汉营,除公之下,何人可为大将?”韩信但笑不语。
高祖道:“曹参如何?”
韩信道:“曹公虽有智勇,性甚谨慎,予兵五万,使之攻城略地,尚能胜任。若再多予,臣窃为军士之境忧矣。”
高祖道:“张良如何?”
韩信道:“社稷之臣,若使之引兵拒敌,不能尽显其才。况子房多病,不堪鞍马,力不能为也。”
高祖然之,复问:“陈平如何?”
韩信道:“狡诈之徒,不屑一言。”高祖大笑,知其怀恨,遂不提,又问道:“郦商文武双全,可为大将乎?”
韩信道:“郦商虽能用兵,然不能顾全大局,但可使之伐一郡,不可使其伐一国也。”
高祖道:“樊哙、灌婴勇冠三军,为将如何?”
韩信道:“二者皆勇猛少谋之士,但可冲锋陷阵而已。若使将兵,不知诡计,又不能体恤士卒,不及项王、英王多矣!”
高祖大笑道:“如公之言,汉营无人也。如我,能将兵多少?”
韩信道:“陛下不过能将十万之兵矣。”
高祖道:“如公何如?”韩信笑道:“如臣,自然是多多益善耳。”
高祖亦笑道:“既是多多益善,公如何为我所擒?”
韩信道:“陛下不能用兵,但能用将,此乃韩信所之为陛下所擒也。且陛下之能非人力,正所谓上天所授也。
韩信乃常人,故不能过于陛下。”高祖大笑,酒宴尽欢。自此,便有了韩信用兵,多多益善之说。
此后中原安定,年余无事,自不必累叙。却说韩王信举国迁至太原,以冯梁为丞相;孙奋为太原郡守;赵既为卫尉,王喜为车骑将军,留于晋阳,共镇太原,兴韩社稷。又拜王黄为大将军,白土人曼丘臣为太尉;解福为太仆,共同驻守马邑,以防匈奴。
王黄本是胡人之后,初时尚能与匈奴各不侵犯,两厢安稳。后匈奴乏粮,便至边境洗劫民舍,王黄巡视雁门关,引兵击之,杀数十人。匈奴单于冒顿大怒,乃于汉六年九月,发倾国之兵会于云中,以左贤王延术、右贤王董木合为左右将,自督大军,打破雁门关,来攻马邑。王黄见敌来甚众,不敢轻敌,遂引兵退回马邑,报告韩王信。
匈奴乃中国塞外一支夷蛮,自唐虞以上即游牧草原,其首领称单于,首领妻妾皆称阏氏。其下以次设左、若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候。族人有名而无姓,无礼仪,无文字,贵壮健,贱老弱,父死,子妻其后母;兄弟死,取其妻妻之。其斗时,远则以弓矢,近则以刀矛,利则进,不利则退,不以怯死为羞,自古常于中国边境扰乱。
战国时,秦、魏、燕、赵皆筑长城以防之。后秦王灭六国,大连长城,遣大将蒙恬举兵征之,开愉中千里,置九原、云中二郡。其时匈奴单于名叫头曼,不能挡秦,北徙北海。后蒙恬死,诸候先击秦,后互相攻击,中国大乱,头曼趁时复南来争地,与中国界于故塞。
头曼有太子,即冒顿也,相貌雄伟,力气过人,初为头曼所爱。后得爱阏氏,生幼子,欲废之,遂以质于月氏,复以兵击之,欲使月氏诛冒顿。冒顿杀数十人,盗马而归,头曼壮其行,使其统领万骑。冒顿深恨其父,乃作鸣镝,即响箭也,令其部下道:“鸣镝所射处汝等悉射之,不从则斩!”
遂以鸣镝自射爱马,有不射者皆斩了;复以鸣镝自射爱妻,有不射者亦斩了;后盗头曼坐马以鸣镝射之,左右莫敢不从。冒顿知其可用,遂与头曼出野狩猎,以鸣镝射之,左右皆随,遂斩头曼,自立为单于。时东胡强盛,知其初立,遣使谓冒顿道:“欲得头曼之千里马。”
群臣皆道:“此匈奴宝马,勿予。”冒顿笑道:“不可因一马而失邻国之好。”遂予之。东胡王以为其怯,复使使者谓冒顿道:“欲得单于一阏氏。”
群臣皆怒道:“东胡无道,敢求阏氏,请以兵击之。”
冒顿笑道:“不可因一女子而失邻国之好。”又予之。东胡王愈骄,欲西侵,因与匈奴隔一弃地,方圆千里,荒而不毛,两国各置边关,故为匈奴之地。
遂遣使谓冒顿道:“两国界外之弃地,匈奴不能至,吾欲得之。”
群臣道:“此乃弃地,可予之。”冒顿大怒道:“地者,国之本也,岂可予人。”遂尽斩言能予者,披甲上马,谓国人道:“速击东胡,后退者皆斩!”于是连夜往东来袭。东胡王因轻冒顿,不为防备,及匈奴兵至时,人不及甲,马不及鞍,遂为冒顿所斩,土地、牛羊尽归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