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回:贯高图谋弑高祖
??张良道:“此事难以口争,故不可以寻常之计相解。臣顾皇上平生有欲得而不能得者四人,四人年老矣,皆以皇上为人傲慢少礼之故,匿逃山中,义不为汉臣。然皇上因不得此四人,心常怏怏。今皇后能勿爱金玉璧帛,令太子为书,备车马使辩士卑言固请,当可来之。若来,可使太子以四人为上宾,时从入朝,令皇上见之。皇上见此四人尚能出山辅佐太子,必以太子为贤,则一助成功也!”
吕后问道:“此四人何者?”
张良道:“乃绮里季、东园公、甪里先生、夏黄公,人称商山四皓,亦称四魭。绮里季,姓朱,名晖,河内轵城人;东园公姓庾,字宣明,居园中,因以此为号;夏黄公姓崔名广,字少通,齐人,昔隐居夏地乡中修道,故号为夏黄公。甪里先生,河内轵人,太伯之后,姓周名术,字符道,京师亦称霸上先生。四人之中,以绮里季年最为长,望亦最高。太子若得四人之辅,乃汉室之幸也!”
吕后闻之问道:“吾久闻此四人乃济世良才,清高名节,素不愿为官,昔为避秦乱,隐居商山。皇上初入关时,即深欲求之。四人以皇上轻慢之故,避而不从,不知何往,皇上常念,以此为憾。今太子欲得,如何能得遂其愿。”
张良道:“此四人与臣为云霞之交,若使之佐皇上,臣不能为,若使之佐太子,臣若相言,必能动之。只是四人乃世之高士,需太子诚心拜访,方能得也。”
吕后然之。
张良复道:“今天下方定,偃兵从文,故依助文者方可有成。叔孙通博古通今,制定朝仪,颇得皇帝所爱。可择时请为太子太傅,辅佐太子。以叔孙通才学,必可说服皇上固立太子,则二助也!有此二助,皇后以高枕而卧,不复忧虑。皇上万年之后,必是太子登基。”
吕后大喜,即从其言,先令吕泽使人奉太子书,卑辞厚礼,往商山迎此四人。四人感太子诚心,皆出山来,客居建成候所。
不表四皓如何扶佐太子设防戚氏,却说匈奴自得与汉连姻,以为将得高祖长女为阏氏,遂敛兵自守,暂息南征之心。却是韩王信为匈奴之将,不肯安心,常引兵犯燕、代之地。王黄、曼丘臣居守马邑,与之通信,欲复迎之归国为王,遂废赵利为将,往代地来请韩王信。其时韩王信与匈奴共取代地,方居东垣,得王黄之书,则回信道:“二公且守马邑,吾欲东伐赵地,请二公起马邑军攻其侧。事济之日,当与二公共分其地。”二将得信大喜,便于马邑招兵买马,集草屯粮,欲助韩王信伐赵。
早有细作报入洛阳,高祖欲亲征之,将军靳歙谏道:“马邑虽有反心,必为韩王信指使。去年我因白登山一败,修兵一年,锐气渐复,不如趁匈奴无意南侵,马邑尚未成事之机,先取东垣以定代地,复取马邑以定太原。”
高祖从之,乃于汉八年秋九月,起马步军二十五万,令将军郦商为先军,太尉周勃为第二路,将军樊哙为第三路,自引众将为第四路,兵发东垣。
周吕候吕泽闻汉军北征,乃与吕后商议道:“自皇帝即位,我兄弟虽封列候,为汉将军,然不常从军征伐,故无兵权,日后若有不利,亦无御备。我欲请令为将,随军出征韩王信,也好笼络些人马,以备不虞。”吕后然之理。
于是吕泽见高祖道:“臣不才,愿为先锋,以击反军。”
高祖大喜道:“朕亦欲观长舅之勇略。”乃令吕泽代郦商为先锋,引军往取东垣。
韩王信闻之,聚部下商议对敌之计,丞相李产道:“今匈奴与汉约亲,其势必不相助。汉军来伐,我力不能阻也。不如弃代地,走雁门关为守。汉军若逼,仍投匈奴。单于自傲于汉帝之上,必不能解大王以归汉,此乃走为上之计也。”
言未毕,将军李同道:“此乃迂腐之言!将军临敌,岂有不战自退之理。末将愿领一支人马往迎汉军,斩其大将以示我军之威!”
韩王信道:“丞相之言甚是,汉军势大,不可强敌,宜退守为上。”李同道:“吾不胜出,甘当军令!”于是立下军令状,引五千人马,出东垣来迎汉军。
李产谓韩王信道:“李同轻敌,此去恐不敌取胜,大王须引军接应,方保不失。”韩王信从之,复引后军来接应。
李同引五千人出城迎敌,将至井径口,汉军已漫山遍野而来。李同摆开人马,出阵挑战。汉军阵上,吕泽全身披挂,手执金刀,立于门旗之下,左有虫达、右有郭蒙,皆吕泽帐下勇将。李同举枪骂道:“汝等助无道昏君,以何面目以见天下英雄?”吕泽也不答话,令虫达出战,李同接住交锋。
战不十合,李同不敌,大败而走。吕泽求功心切,当下一马当先,引军追杀而来。追约二十余里,忽听金鼓大作,一军刺斜里杀出,为首一将,正是韩王信也。
吕泽不防,前军皆被冲散。吕泽方拨马欲回,被韩王信一箭射中胸口,翻身落马。韩王信纵马来杀吕泽,却被虫达、郭蒙拼命救回,李同引败军又翻杀回来。汉军大败,反退三十里。韩王信已令收兵,李同不舍,引军穷追。正赶之间,郦商引军接应,李同望见,拍马来战。
郦商挥刀相迎,数合之间,一刀将李同劈于马下。本欲追杀,见吕泽中箭,只得扎住人马,寻人医治。不想此箭已伤心肺,医者未至,吕泽已经死了。
郦商急令人飞报高祖,高祖引数十骑飞至,见吕泽死事,甚是悲伤,乃令送入关内厚葬,谥为武候,封其长子吕台为郦候、次子吕产为交候。吕后闻之,自是悲悔不提。
高祖见长舅战死,大怒,乃分兵三路,郦商居左、周勃居右,自居中路,大起三军,直犯东垣。
早有伏路小军飞报城中,韩王信料不能敌,急引军开北门而走,投雁门关去了,汉军遂得东垣。高祖闻韩王信已走雁门关,欲亲往剿杀。
太尉周勃谏道:“韩王信既投雁门关,若我相逼,必投匈奴。今又是冬季,如击则恐复有白登之厄。韩王信既已走,可留一将镇守。若其复来进犯,可使其将引军击之,只要勿出关先犯胡地即可。”高祖从之,即拜陈豨为代相国,代理代王之事;留樊哙引军镇守东垣,自引大军南归。
赵王张敖闻高祖班师,由赵境而过,欲迎之礼待。
众臣阻道:“皇上傲慢,大王若接入,乃自寻窘迫。臣等愿迎之于外县,代大王受其辱。”张敖亦有余悸,不愿复见高祖,遂从之,令贯高引赵午、田叔、孟舒等十余赵国要臣迎高祖于柏人
。贯高与众人相谓道:“皇帝不仁,数辱我王,我义不能忍,欲请杀之。奈何吾王乃仁义长者,不肯背德,故请此行,以杀皇帝,公等可助我。”众人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