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上掉落到了地下,韦保衡还未回过神,还未做任何防范就被宦官集团给秒杀了,失落、沮丧都无法形容其此时的心情。
韦保衡令人关闭了府门,独自一人走回了后院,院落深深,自从公主殁后,自己忙于朝局争斗一直都很少在府中,虽然命人每日打扫,但推开院门,还是一股毫无生气的荒凉气息扑面而来。
毕竟斯人已去,繁华难竟,韦保衡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往昔与公主欢聚的屋内没有一丝灯火,黑黢黢的四周让人不由地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韦保衡在屋外的台阶前徘徊许久,一直过了子夜才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房之内,再见了公主殿下,此去南行,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北归,但愿芳魂一缕可以伴我一并南行,此生缘浅,努力还修来生。
韦保衡被贬斥的消息传到了西川节度使府内,亲吏边咸、郭筹等人兴高采烈地在路岩面前痛骂韦保衡恶有恶报,但此刻,路岩没有半点愉悦之情。比起韦保衡,路岩的政治头脑要敏锐的多,先皇刚刚驾崩,新皇帝就立即拿国戚加宰相于一身的韦保衡开刀,太不寻常了,如果说是权臣震主才被罢去,那这么风驰电掣的行动也太不像是一个仅仅十二岁的少年所为了,那会是?
路岩脑海里猛地蹦出了一个朦胧的身影,宦官,他们终于开始公开反击了,当年首倡倒宦的韦保衡已经在去往贺州的路上了,自己的命运将会是如何呢?路岩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
韦保衡再贬崖州澄迈令,寻赐自尽的消息传到西川节度使府内的同时,朝廷下令路岩释去军权,改任荆南节度使,路岩看着陪伴自己许久的旧吏亲随们,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走吧,各自去寻个生路去吧。
路岩的担忧是对的,蜀道艰辛,悬空的栈道常年失修,路岩还未走出西川,新的旨意又到了,贬路岩为新州刺史。
如果说上次任其为荆南节度使让路岩还抱有一丝幻想的话,此番贬任,使得路岩彻底绝望了。
烟雁翻寒渚,霜乌聚古城。
谁怜陟冈者,西楚望南荆。
江陵,本应该是路岩调任荆南的治所,如今路岩却作为一名囚犯正被羁押在狱内。
前几日,朝廷加急的圣旨再次到来,彻底将路岩打落入了尘埃,敕削官爵,长流儋州。
本来潇洒倜傥的路十,如今短短数日竟然须发尽白,如同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他平静地接过了中侍递过来的毒酒,没有丝毫犹豫,一扬脖颈,一股辛辣的味道直接通过胸口,流入了胃内的,一股灼烧撕裂的感觉渐渐出现了,路岩疼地躺在地上打滚,过了许久他才咽下最后一口气,临死前他后悔地想着,如果刚开始不选鸩酒,选择白绫,那就好多了吧。
唐代末年的倒宦运动,最终以两位倡导者的血泪收场了,血腥涂抹了整个帷布,从此文官势力再也没有力抗衡北司,唐懿宗临终前设计的平衡策略,也在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就被打了个稀巴烂。
帝国的前途会是怎样,年轻的唐帝会将其子民带向何方,大家都拭目以待着。
夜风微凉,唐帝在母亲的臂弯中睡着了,王皇太后正慈爱地看着睡在旁边的小猪,宫外吹来一袭凉意,皇太后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能否带给帝国带来不一样的气息。
一阵风吹过,窗前的竹影随之摇曳,如同一副泼墨山水画作,甚是令人惊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