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州城东,柳林子坊,这是一个老坊第,蒲州城西面靠着黄河,来往的客商都会在西面坊第歇脚,而蒲州城东面则是连接昭义和河东的官道,前些年河东方面经常闹战乱,时常有沙陀兵攻破河东城了,南下要来劫掠城池了之类的流言,使得蒲州城东面的居民们整日惶惶不可终日,但凡有些家财的人们,便会想法设法地迁徙到西面坊第之内,一来西面热闹繁盛,二来一旦真的发生意外,首先敌人必然会攻击东面的城池,西面的军民会有缓冲余地,从蒲州城西面水路沿着黄河可以去河南道,从风陵渡可以入关中,从陆路上走的话,沿着蒲津桥可以快速地进入长安境内,迅速脱离险境,毕竟在老百姓的眼里,长安那可是京都要地,天子居所,自然是万无一失的庇护之地。
东面的富户们都慢慢地迁到了西面,这样一来就空出了一大片宅院无人居住,有钱的能买得起的不愿意购买,愿意住的人又没有钱买,因此上蒲州城东面就萧条了很多,入夜之后,整个东面的坊第一片静寂,如同空坊第一般。
柳林子坊就是这样的一座坊第,五十步左右长度的坊墙斑驳破败着,没有人修葺,上面长了一簇簇的黄草,春风吹来也不见丝毫的绿意,整座坊第之内如今也不到十户人家,还都是一些贩夫走卒的居所,平日里,坊第之内除了几个孩童嬉戏外,看不到几个成人,坊第内冷冷清清地也没有多少人气。
虽然没有多少人气,但令人不解的是,这里却有一家当铺,没有搬迁到热闹的地方,有人曾问起当铺的掌柜,那个老掌柜人倒是很和气,他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咱们典当铺,当的最多的还是穷人的东西,富户们要是当东西也都是要脸面,谁会去热闹的地方钻着干典当的事情呢?”他这一说,大家恍然大悟,还别说,虽然这里萧条,这个王记典当铺子却一直开着,虽然不红火,但也没有关门倒闭的迹象。
此刻,林从就站在这个当铺的门口,那晚韩匡被巡防军官兵们一拥而上拿下,自己和一众酒友们也被吓得七荤八素的,官兵们一撤,这些人们就赶紧一起跟着散了,平日里都是韩匡结帐,这次韩匡被抓,酒楼里乱乱糟糟,这些人低着头,趁着乱势走出酒楼,彼此也不告别,就急急忙忙地向家里赶去。
林从回到家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傍晚的那个场景如同演戏一般,从韩匡调戏歌姬,到其失手误杀歌姬,这事情如同迷离的雾霭一般,让人感到了一丝不真的感觉。
睡着睡着,林从突然想到了韩匡被抓前的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林老弟,城东柳林子坊巷,有棵大槐树,斜对面的当铺里面有个王掌柜,你明天帮我带个话,将我这边的事情给他说一下,拜托了,哥哥的命就攥在兄弟你的手里了,拜托拜托了。”
“城东柳林子坊巷,大槐树,当铺,王掌柜。”林从喃喃地说道,他摇了摇头,自己真的要去帮韩匡这个忙吗?他可是背了命案,犯了死罪的啊。
但这个韩匡那可是朝中田令孜大人的义子,晚上其还说要被委任为解县盐池的榷盐使,看来田大人对其也是很看重,自己要是能够帮其传递消息,帮忙救其一命的话,其对自己也算是欠下一份恩情,他日自己有求于他,自然也会有不少的好处啊。
林从想了想,决定明天还是去东面柳林子坊去看一看,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