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陆曼回答之前回头望了望陈芸,说道:“我猜你当时应该是将信将疑,对吗?”见她点头,陆曼接着问道:“你倒底是因为什么才同意离开的?”
陈芸把头偏了过去,不愿意回答。
陆曼又看向了邓秀芬,说道:“你不是要给你的好姐妹找回公道吗?那么好吧,现在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吧。”
邓秀芬望了一眼陈芸,心一横,站了起来,说道:“好,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我们会同意走。那天在师部和你们吵架以后,回住处的途中,芸姐说肚子不舒服,要我去医院帮她拿点安胎药,回到住处时,你们刚走。”
邓秀芬说着说着,俯下了身,替眼睛已经闭上的陈芸掖好了被子,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没睡,但不会有人去点破她。
“她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消息,和我们一路从南京死里逃生的陆曼陆医生,是自己人,而且是重要性远超我们几个人的09号。”说到这,邓秀芬打住了话题,对孙玉民说道:“可能你不太清楚这个09代表着什么。我现在告诉你,09这个数字,这个序号是多么地厉害。它代表着在我们组织内,只有8个人比她重要,这其中还要减去代号为01的L部长。”
孙玉民没吭声,他前些日子就知道了陆曼09的身份,虽然那是她紧急情况下的自我坦承,但在别人眼里,尤其是邓秀芬眼中,他那波澜不惊,坦然的态度,表明着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了陆曼的真实身份。
果然,邓秀芬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似乎在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这时候闭着眼睛的陈芸说出了一句话。
“我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这个身份。”
说完了这句话后,她又不再吭声,邓秀芬只得接着她的话头说下去:“事关重大,牵扯到方方面面太多,芸姐在当天晚上就启用了电台,向上级发文要求甄别她的身份。”
可能是骂的太多,接着又说了太多,邓秀芬开始四处寻找水壶,想要倒杯水润润嗓子。
陆曼伸手指了指茶几上的茶壶,示意里面有水。
邓秀芬看到了她的动作,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倒了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她又继续说道:“很快,我们就收到了L部长的亲自回电。电文上写的很清楚,她确实是组织上代号为09的高级潜伏人员,上面还写着,要我们六人小组全力配合她。芸姐在一收到电文后,就明白了上面的意思,她知道肯定是陆曼已经抢先汇报过,上面才会这么快地回复。那之后,她就决定配合陆曼演这场假结婚的戏。可是没有想到……”
“没想到什么?”孙玉民问道。
“没想到她会假戏真做,没想到她会鸠占鹊巢,没想到身为党员还是领导的她居然会做出这种抢人老公的事来。”邓秀芬如倒豆子似的把怨气全都倒了出来。
事情的原委已经摆在了面前,孙玉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件事情,她们两个人都没做错,如果真要说谁有错的话,那就是自己。若不是自己一时心动,若不是自己心里一直暗存对陆曼的愧疚和迷恋,若不是自己决定和她结婚,怎么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
尽管有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辟如说二十师需要一个站得稳的靠山,辟如说自己需要借助她身后的力量来阻止那场浩劫,可孙玉民心里知道,这些全都是借口,实际上自己已经爱上了陆曼,已经离不开她。
陈芸呢?自己不爱吗?爱!而且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爱,且不论自己和她的孩子,也不论自己和她的感情,就光论这件事来说,一般的女人能做到这点吗?把自己的丈夫推去和别的女人结婚,就算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这也得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包容心吧。还有,即使是到了现今这个阶段,人家假婚真过了,她也没有表现出来有多么的怨恨对方。这样的女人,难道自己不该珍惜,难道自己就能任凭她受尽委屈,整日以泪洗面吗?
“没错,我是假戏真做了。婚礼的那天晚上,他喝得烂醉,嘴里一直叫着陈芸,你们知道当时我有多难受吗?我也是女人,虽然是假婚,可也是我的新婚之夜啊。洞房花烛夜,自己的丈夫嘴里不停地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换作你们,会怎么做?”陆曼说着说着就似要崩溃,激动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心痛。
“当时我虽然很难过,但也没有失去理智,心想你不是想要见陈芸吗,就穿上了她临行前送给我的一件旗袍。”
“凤穿牡丹。”孙玉民惊问,连一直假寐的陈芸也睁开眼睛,看向了已是梨花带雨的陆曼。
“你记得那晚的事?”陆曼疑问道。
“不。”孙玉民摇头,他说道:“我完全不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你说旗袍,我才会问是不是凤穿牡丹,因为这件衣服是我替她新自挑选的,也只在试衣时见她穿过一次。”他说话的同时,脑子里泛起了南京城成衣铺内,陈芸穿着改制好的旗袍走出来的场景,那副画面停留在他脑海深处许久,一直都未曾磨灭。
“原来如此,难怪我穿上这件旗袍后,烂醉如泥的你眼睛会放出光彩,把我牢牢地地抱住,死都不肯放手,原来还是把我当成了她。”陆曼知道孙玉民当时只是因为这件记忆中的旗袍而搂住自己后,眼泪又开始如珍珠似的往下掉。
孙玉民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没搞明白,这一下肯定会把陆曼伤得不清。
“曼,我不知道该怎么讲,你也清楚我是不擅言词,但请你相信我们的未来是会很美好的。”孙玉民情急之下又说了一句让他后来后悔不迭的话。
陆曼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说,难道这就是他的选择?他的决定?
“你们的未来会很美好,那我和肚子里的孩子的未来在哪?孙玉民,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是不是我这个已成黄脸婆的女人,已经被美艳不可方物的大小姐完全踩在了脚下?”陈芸听到了他的话后,挣扎着坐了起来,原本心态平和的她心里也开始失衡,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小芸,我……”孙玉民不知道如何去解释,刚才情急之下的一句话语,没料到会把陈芸惹急。
“秀芬,我们走。呆在这里,看到这一对狗男女,我都觉得恶心。”陈芸说完就要往外走。
邓秀芬赶紧走到床前帮她穿鞋,搀扶着她就要往外走,一个身影挡在了她们面前,正是陆曼,她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眼睛还是红肿的。
“陈芸姑娘,你不能走。”
“笑话,在这里看你们这对狗男女秀恩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