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崇只是在城府这块儿像我罢了。”
楼有知叹了口气,“他给我的感觉,从头到尾都并没有什么忠君爱民的念头。”
“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人。”
“如果那些事不是发生在沧泷,不是发生在雍州,不是发生在他比较亲近的人身上,他只怕跟你一样,根本懒的理会。”
“甚至,如果没有户籍制度的限制,从一开始他就根本不会踏入官场。”
“当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而许崇的态度也很明显。”
楼有知眯起双眼,“但你想想,若他真的接替了我的位置,接管了我的力量,会采取什么手段?”
“这……”
窦天渊面色变幻不定。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他得知江之鸿死因的时候,的确生出了大逆不道的念头。
之所以很快消散,除了忌惮之外,还有跟永泰帝的情谊在影响。
曾今的朋友,如今的君臣。
打心底里,他想等到铁证如山,再最终决定对永泰帝的态度。
换许崇的话,如果拥有足够力量,很可能当时就付诸行动了。
毕竟,许崇跟永泰帝可没什么情谊。
“看来你想到了。”
楼有知点了点头,“许崇一定会在有了万全的把握之后,以绝强的力量,或者绝强的势力,将一切都彻底撕碎,然后重新制定属于他的规则……而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也不是江之鸿想看到的。”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窦天渊无法反驳,转而问道:“那你打算让谁接替你?”
“张顺义。”
楼有知回答。
“他?”
窦天渊很是吃惊。
“顾成仁向我推荐了时峥,但我思来想去,觉得时峥并不合适。”
楼有知解释道,“虽然时峥饱读圣贤书,本质上跟许崇并不一样,但问题是,他对江之鸿的死执念太深。”
“这会扭曲他的心性,一旦让他知道江之鸿真正的死因,只怕手段比许崇更极端。”
“对比起来,张顺义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事实上,我早就开始在暗中观察他了。”
“天赋、心性、品行无不上佳,最难得的,是他在保留赤诚的同时,还一点都不迂腐……这方面比江之鸿都强点儿。”
楼有知呵呵一笑,“我实在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窦天渊思索片刻,有些迟疑道,“你说的固然没错,但这里面有两个问题。”
“其一,张顺义的资历太浅。”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他入阁还要三十年光景,而你强行保他入阁的话,你的权势肯定够,但那样他未必能服众。”
“其二,张顺义跟吕家牵扯太深。”
“推他为首辅,首先要吕仲自愿离阁,再则其他世家,还有陛下,未必会赞同。”
两个问题都是实实在在摆在明面上的,然而楼有知对此却并不在意。
“第一个问题,你别忘了,张顺义是三元及第。”
楼有知开口解释,“三元及第,跟一般的状元可不同,除开能让他在修炼上一日千里,还能抵消很大一部分资历上的不足……至于第二个问题,只要吕家一日不出种道,便没有人会真正的忌惮,陛下也是。”
“得,看来你一切都想好了。”
窦天渊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知道,楼有知只是说的轻松罢了,真正做起来,肯定没那么简单。
另外……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窦天渊直视楼有知,“带我来此,肯定不只是跟我说这些。”
“第一件事,是太子那边。”
楼有知目光闪动。
“太子?”
窦天渊心中一凛,“最近,太子一直在暗中,重复当初的杜千川之举,向百官揭露天灾……果然是你在主导!”
“不,我没有做任何事情。”
楼有知摇了摇头,“我只是解除了他被蒙蔽住的记忆,剩下的,都是他按照自己想法去做的。”
“真的?”
窦天渊狐疑的看着楼有知,“别告诉我,你一点儿都没预料到。”
“虽然我有过猜想,但那毕竟只是猜想,我并不确定他会真的这么做……”
楼有知的面色有些复杂,“现在看来,他真的跟当年的陛下不一样。”
“好吧……你想让我帮太子加快速度?”
窦天渊问道。
“不必,你只需要在暗中护他周全就行了。”
楼有知回答,“我不确定陛下手中有没有别的力量,但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这个好办……我就不问你想让太子做什么了,因为你肯定不会告诉我。”
窦天渊的语气有些不满,“说第二件吧。”
“第二件事,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楼有知深深的看着窦天渊。
“多余……你指什么?”
窦天渊眯起双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很多年前,你是进过天极殿后殿的。”
楼有知意味深长道,“另外,谢长青的那枚无相衣,你至今都没有上交国库,你想做什么?”
“……”
窦天渊沉默,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还是瞒不过你……”
“你以为,有了无相衣和只手破天,就可以进后殿一探了?”
楼有知表情一肃,“别忘了,陛下有蛊惑人心的神通,你的金身九转,应该抵挡不了神通。”
闻言,窦天渊的面色变得微妙起来。
“你……”
楼有知被窦天渊的反应弄得一愣,接着悚然而惊,“你已经去过了?!”
“慌什么。”
窦天渊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就那么不要命么……我没进去,只是打开一扇门,听了会儿声儿罢了。”
“……”
楼有知此时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扇死窦天渊。
的确,按照只手破天的特性,只是开一扇门的话,对面的人只要不刚好撞到这扇门,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可那是对一般人而言的。
别忘了,后殿里有洞天!
一旦窦天渊的门,开在规则笼罩的范围之内,会瞬间被洞天之主察觉到。
就像他当初在文渊阁,发现窦天渊听墙角一样。
而且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你我并不知道陛下的神通是怎么施展的。”
楼有知警惕的看着窦天渊,“万一神通的力量,可以直接透过那扇门,作用在你身上怎么办?”
“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个?”
窦天渊有些郁闷,道:“我连续开了二十道门,每一扇的面向、位置都不一样,最后开的一道才是通往后殿的,就算陛下能精准的察觉到开在后殿的门,但除了那一扇之外,他不可能找到剩下的十九道……我将传声法兵放在门前,自己是在数万里之外,如果这样他都能控制我,那我们干脆找个地方躲起来颐养天年算了。”
“……”
楼有知一阵语塞,过了很久才吐出一句:“我现在很怀疑你创出折风手的初衷。”
窦天渊脸色黑了黑,摆手道:“别扯那么远,说正经的,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
楼有知心头凛然。
“从法兵中传出来的,是一阵阵刺耳的回声,光是听都能让人心生恐惧的回声。”
窦天渊描述着,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就像是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在被什么东西摩擦的感觉……只是片刻,我就忍不住将二十道门全都关上了。”
楼有知闭上双眼,努力的去想象能与这种描述匹配上的画面。
然而过了半晌,仍旧是一无所得。
“罢了。”
楼有知摇了摇头,睁开双眼,“此事毫无头绪,记下就行,暂且不用理会。”
“正因如此,我才急着告诉你。”
窦天渊站了起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盯着太子去。”
“有劳。”
楼有知微微颔首,看着窦天渊消失在眼前。
大概过去半个时辰,脚步从连着中厅的其中一条通道中传出。
严芳带着一人走出来,恭敬抱拳。
“大人,张侍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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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祖们早点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