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宗闻言噤声,侍立听之。
“其三,东阳留异阴蓄异志,交结晋安陈宝应,以为割据,而周迪在临川,三家背临,恐三家交结并叛,当威抚并用以制之。
议以忠武将军,都督九郡诸军事沈恪,于会稽、永嘉修兵备,造大舰,以备留异、宝应。
以周迪将周敷为豫章太守,加周迪官爵,厚抚之。
朕意亦如此。”
陈蒨环视众人,又从容言道。
“侯景之乱,江南士民流落闽中、南海者甚众,今国家草创,朕思贤如渴。
命忠武将军沈恪,明年春,率舟船南下,之晋安、广州,载士民欲北还者,归都。”
听到此处,陈伯宗不由击节赞叹。
他与毛、徐二人所上的策略中,并没有最后这率舟船南下一条,只是建议修造战船,以便来日击陈宝应时,可以从海道进军。
而陈蒨改为命舟船南下,一则可以借此向闽中割据的陈宝应施压,以达成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谋算,二则还能以此举收岭表、闽中乃至江表的士人之心,实为一举两得。
这陈蒨果然是一代明君,于治国之道上,自己这个穿越客,却是还有太多要同这个时代的精英们学习的了。
陈伯宗暗自思忖间,却听见陈蒨忽地换上了一个威严的语气,正言道。
“诸公以为如何?”
“臣等从陛下、太子之议。”
三位近臣岂敢违逆陈蒨之意,同声答道。
陈蒨见无人出言反对,便继续言道。
“甚好,朕还有一道旨意,要请诸公参详。”
“朕意,每旬以太子伯宗入值省台一日,观尚书机务,并以毛喜、徐俭随侍参预之。
另,以建议功,迁毛、徐二人为太子中舍人。
诸公何意?”
到仲举向来性直,此间稍觉不妥,便进言道。
“臣以为太子年幼,不过九岁,以稚龄值省台,群臣恐有非议。”
陈蒨不语,移目光于韩子高。
韩子高见此目光,知会上意,言道。
“德言公言虽有理,然少主早慧,我等今日皆亲见之,群臣纵始有非议,终必服之。”
到仲举颔首,不再争辩。
陈蒨再问谢岐。
“谢公何意?”
谢岐瞥了眼身旁的到仲举,起身言道。
“臣意同韩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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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嘉元年(560年)五月。
陈太子伯宗始入值省台,时议以为非。
然前时北齐尤有十二岁便参预军国要务的高澄,是以太子虽只九岁便入观机务,众臣并不奇异,但多忧心太子早慧而夭罢了。
亦有少数臣僚以此为幸,毕竟值此乱世,主君幼弱,便是原罪,若主君早慧而贤明,亦是一桩幸事。
北齐乾明元年(560年)八月。
齐太皇太后娄昭君废十六岁的齐帝高殷为济南王,以大丞相、常山王高演入纂大统。
权臣高演终于在政变半年之后,迈出了最后一步,登基称帝,并在当月改元皇建。
废帝之后,娄昭君嘱咐以至孝闻名的爱子高演勿杀高殷。
第二年九月,逊位仅一年的济南王高殷拒饮高演所赐毒酒,为之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