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沛县
从平棘出发后,用了两三天的时间才到了信都,在信都拜见了咸阳王后,拓跋慎并没有多留,第二日黎明时分就出发,之后折路往南。在路过清河郡时,还特意去了一次母亲张嫔的祖籍武城,拜见了母亲的母家几位外舅和外舅母,清河张氏和清河崔氏也各去了一次,在武城停留了两日的时间才重新启程,之后取道济州碻磝津,从碻磝津的黄河浮桥过河进入河南地域。
从济州经过兖州到达徐州沛县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天以后了。
自从过河以后,天气越发炎热,好在这里是北方,天气又还没到最炎热的时候,勉强还能正常赶路,如果到了七月下旬这种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一天中能用来赶路的时间能有半天就不错了,其他时间还得找地方避暑。
拓跋慎的坐车此时已经拆掉了三面的挡板,只留下三分之一的高度迎风,在车厢四面加装上珠帘和纱帘,又在车顶上面用牛皮撑开一个大棚顶遮阴,再加上偶尔经过的凉风,虽然还是有些热,但是再看看骑在马上,热的不停擦汗和饮水的护军骑兵,拓跋慎自觉已经很幸福了。
于忠一手持缰,一只手举起竹筒喝水。他的头上带着竹笠帽遮阴,经过长时间日光浴以后,微黑的脸上汗水直流,已经湿透的单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怎么样?前面可有村落?”于忠擦了一下汗水,问道。
他还是第一次到河南,没想到这里的气候会比平城热那么厉害,竹筒里的水他都要喝完了。
“找到了,就在前面三里地,是个不大的村落,看起来不过三四十户,应该能汲取不少水。将士们都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总算能休息一下了。”于麟道
“这么少的人户?只怕那里没几口井,我们这里可是有五六百人,就算把他们的水汲取干净都不够啊!”
“看看吧!如果井水不足,只能少装些。人且不说,只说这些马匹,又热又累,一路上流的汗还多,要先给它们喂饱了水才行。”
“你先去前面整队,我去请示殿下。”于忠将竹筒掩上木塞,勒转马头向着拓跋慎的马车赶去。
拓跋慎此时正在看皇帝给他布置的书,这么热的天,只能看书,想着“心静自然凉”了。
在听了于忠的汇报后,拓跋慎一口答应了。连他这个坐在车中的都热,更别说暴露在阳光下的,而且为了避暑考虑,这些时日都是天色微亮就出发,今日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不能再顶着烈日走了。
于忠得了拓跋慎的答复,回去发了命令,向着村落所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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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这个靠着官道不远的村落中,一棵树龄估计有百年的合欢树下的水井边,几个赤膊的汉子靠在他们的粮车上,分吃着干枣果腹,手中还拿着瓦罐,不时喝一口井水,透过树荫看着官道。这些人并不是村中百姓,而是应官府差役,前往彭城运送粮食的役夫。
另一边的不远处,有七八个年岁大有四十,小有十余的妇人娘子聚在一起浣衣说笑,只不过多是心不在焉,不时眼光看着距离他们二十余步远的一辆槛车,年轻的娘子眼中透露着好奇和倾慕,年岁大的妇人则是有些不屑和无视。
这辆被村妇和少女们注视的槛车上,跪坐着一个三十余的雍容且美貌妇人,妇人只看气质便不是普通家庭出身,即便身处槛车之中,也衣着整齐,显得神情自若,面上没有丝毫愁苦之色,只是眼中身处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担忧和期盼隐含其中。
在她的左右,依偎着她的一双儿女,这双儿女靠在车栏上。若论起相貌,就是有着帅哥靓女底子的那种。只不过,他(她)们的神色明显不如母亲那般镇定,担忧与害怕一直呈现于面上,时不时看着母亲,母亲时不时的安慰着他们。
“阿母!阿父还会回来吗?我想阿父,大兄了。”左边的郎君拉着母亲的衣袂问道
母亲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夫君会不会回来,或者说,她知道夫君不可能再回来,只是不愿意去想这些。
“会的,也许我们还没到平城,你阿父就回来了。”母亲摸着儿子的后颈,轻声说着,眼中却微有湿润,只是强忍着不流下泪来。
另一边的女儿看着母亲的表情,抱着母亲的手臂,眼圈红红,若不是母亲一路上教导她,她早就哭出来了。
正在母子三人相对悲伤间,于忠已经打头带着几十个亲兵来这里探查清场来了。
于忠进了这个离官道不过几十步远的村落后,看见村落边的树下停着一辆粮车,车边坐着三个闲聊的赤膊汉子后,向于麟点头示意,于麟打马上前,手持马鞭喝道:“官军办事,闲杂人等赶紧离开。”
几个赤膊汉子一股脑的赶紧跳起来,对面几十个一看就知是官军精锐,他们可不敢还嘴,连忙一边讨好一边绑着车辕,逃也似的赶紧跑了。
正在浣衣的妇人娘子们被突然出现的于忠等人吓到了。对她们来说,如果不出意外,她们一辈子只会走动在家乡几十里方圆的范围,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没有惊慌四散已经很镇定了。
“你们可是这村中百姓?里长,邻长可在村中?”于麟也不等于忠开口,上前问道
几个妇人看着这些头上扎着长辫子的男子,知道这是个国族人,是个连邻长,里长都害怕的人,是以都不敢回话。
于忠看着这些衣着满是补丁的妇人娘子,说道:“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是路经此地的官军,只因天热,来你们这里讨口水喝。”
于忠的这番话算是稍稍打消了妇人娘子们的害怕担忧。一个胆大的妇人回道:“是,里长一早就下田去了。村中只余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说到这里,心里有些害怕这些人会像路人口传那样,见到女人,不分老少便肆意凌辱屠杀,如果真遭了这种厄运,她们这些妇人除了等死毫无他法。
于忠正待继续询问,便见几个身穿长衣,腰佩革带,看起来像是有官身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敢问几位可是徐州军属?”
“我等乃是天子禁卫,非徐州制下之军。今日途经此地,你们是何人?”于忠说着看向一边的槛车。
天子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