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豪强坑朝廷和百姓的手段,基本都不用费脑子去想,武士彟对于黄州,乃至其余几个被豪强控制的州县的情况,心知肚明,上奏给朝廷,也只是让李世民多点烦心事而已。
如何铲除这些地方势力,还得在前提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用计谋来执行。
前两年大唐要向外开战,地方上不能乱,所以,武士彟响应中枢政策,没有动他们,因为,即便这些州县被各个豪强把持着,每年多少也还能向朝廷交点税赋。
现在,外部战争完毕了,内部这些毒瘤怎么挖除,就看皇帝有多大的决心了,孙享福要是按照武士彟的建议,去查账簿,肯定是一查一个准。
“应公,州道总管,应该有权利的决定治下州县一概事务的吧!”
“人事上面,正七品以下官员有直接罢免权,正五品以下的中州刺史,也有先停职,再奏请罢免的权力,五品以上的,需要先奏请,才能做出处置,山南道地区,只有荆州是上州,都督由我兼任,不设长史,所以,除我之外,没有正五品以上的官员。”
“那财政和军权方面呢?”
“这两方面,都可以全权处理,不过,州刺史有拒不执行,上奏申诉,黄州地方守备的兵力,以及治安署和防暴队的人,只怕都只听黄家的,逼急了,他们可能拒绝执行这面的命令。”
这也就是说,州道总管,有征调一切财物,颁布政令,调动军队的权力,但属于现管的州刺史,可以拒绝执行,即便是你把他停了他的职务,在没有通过州这一级的官员的认可的情况下,州道总管也不能强行执行自己的政令或者军令,必须得等州刺史的奏章到皇帝哪里审批过了之后,才能按照皇帝的意思执行,这也算是对于州道总管权力的一种限制。
孙享福此前任职安北大都督的时候,李世民放的权力要宽一些,五品以下能直接罢免,七品以下能够直接任命,而且治下没有谁能反驳他的命令,办起事来,却是比这边方便的多,听了武士彟的讲解,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一阵后才道,“这倒也不是不能解决。”
“正明打算怎么做?”
“以如今上游来水的情况,今年的水灾只怕不小,黄州乃是黄氏的根据地,他们断然不会坐视自家的良田被水淹,我想请您以山南道大总管的身份,去一趟黄州刺史衙门,让其调治下所有的守备军和防暴队随您去地势较低的东湖地区筑堤坊洪。
然后,我再带我的卫队入城,罢免了各县掌管常平仓的司农官的职务,并将常平仓的粮食,调集到垸田那边去,以备水灾。”
既然这边的粮食被黄家把持,不可能用来借贷或者平价出售给受灾的百姓使用,那么,孙享福就想到了一个干脆将粮食调走的策略,眼看着这两日水位又上涨了一两米,已经开始淹没沿江两岸的田地,那么,将这些豪强手中掌控的粮食先一步挖出来,以备赈灾之用,反而更妥当一些。
武士彟听了孙享福的计策,想了想又道,“如此的话,如何能快速将黄州几县的粮食运到垸田那边去?”
“让水路转运公司的货船自带搬运民夫,全部到黄州集结,一百多艘万石船,一趟,就可以运走一百多万石粮食,黄州常平仓的粮食再多,也不可能多到有几百万石吧!”
武士彟点了点头道,“此计可行,只是,老夫有些担忧黄氏的族人,会阻拦货船运粮。”
孙享福摊了摊手道,“没有兵在,他们拿什么阻拦?另外,他们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把粮食高价卖给了常平仓,咱们只是罢免几个小官小吏,就把这个亏吃下了,他们应该高兴才是。”
“如此,那你我便分头行事?”
“嗯,行事前,我须得派人将各县常平仓的账簿拿到,也好知道黄氏这两年,到底坑了朝廷多少钱。”
“那,我等,便在这江上再盘恒两三日?”
“也好,正好能够多了解上游的来水情况,发动沿江的百姓,早些往地势较高的地方撤离。”
两人议定之后,便有各种信鸽和快船将命令发散出去,而孙享福走到那里都会带上的情报组,也秘密的进入了黄州境内,现在,水情那么紧张,黄氏这边,本来就在做着各种应对,应该不太会关注衙门内部的事情,以无影儿,千面儿他们的手段,盗取一些账簿,难度应该不高。
三日后,武士彟的官船在黄州的治所黄冈县码头靠岸,一行人员直奔刺史府衙门,在衙堂上,武士彟假意称东湖沿岸水情紧急,让黄州刺史陈雄下令,征调州内四县的府兵,在役防暴队,甚至是大部份衙役,前往筑堤防洪。
此时的黄州只有,黄冈,黄坡,麻城,木兰四县,且相聚不过数十里,州道总管亲临,又是为了抗灾守土的事情,陈雄自然是不会怀疑,仅一天时间,便召集了州内府兵,防爆队,衙役,并本地黄氏的青壮共一万三千余人,向东湖方向而去。
在他们出发的次日清晨,孙享福便领着自己的二百铁甲护卫进了黄冈县城,而且,过百条万石大船已经向黄州码头靠了过来。
孙享福冒着淅沥沥的春雨入城,直奔常平仓库房,他的怀中,有昨夜由无影儿送给他的常平仓出入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