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都杀了挺好的。
莫尔斯将长王子暂且找个尖塔挂在顶上,解放双手加速行动。
他本就可怜的耐心消耗得比堕落者的性命更快,相对繁琐的常规灵能使用次数逐渐缩减,更多晦涩难辨、以至于几乎难以想象人类可以发出的发音直接通过最基本的编码,撬动起现实的基底。
三十分钟后,莫尔斯决定暂时放弃自己的喉咙——当一串玄而又玄的声音震动他的声带,并导致被撕裂的喉管恢复之前他不再能多说一个字,所有与本次反叛相勾连的掌钥人、侍从、工匠、厨师、清扫工,乃至上位朝臣、侍官、医者、法官、作家,纷纷由内而外化为血水,血液上又燃起耀金的虚无之火,虚幻的火焰外圈,摇曳的光影中有无数邪祟恶魂尖叫死灭。
洛科斯的十座钟楼里,所有守夜人同时身死。其中一人手持的油灯洒在钟楼木质的阶梯上。
这一年的夏日尤其干燥,而这座钟楼恰恰在上周的修整中因为材料分配的计算错误而仅修整至一半,灯芯上的火烧至钟楼本身,木石交杂的结构开始摇摇欲坠。
这次清理不仅限于洛科斯都城之内,越过重重群山峻岭,整个星球的表面,凡有人之处,皆有突然倒地的死者。
此等现象在各处引发着重重的惊呼与恐慌,无数人因此惊声大叫嚎哭不止,半颗星球的黑夜与另半颗星球的白日都充满了被一巴掌扇进永恒死亡的堕落叛徒。
极端的恐惧和愤怒正在奥林匹亚如灾厄般蔓延,如此的情绪浪潮足够令任何未诞者垂涎欲滴,然而复合生成的指令中用于与至高天侵蚀对抗的一部分有如浪潮深处的钢铁之锚,将毁灭大能的进一步探知阻隔。
星空的闪烁越发明显,茫茫黑暗中至为深邃幽暗之处,有无尽的声音因一名小小的棋子往棋盘中增添的价码而欢声大笑。棋子腾挪,筹码加增,万事万物变换无穷。
现在对莫尔斯最有利的条件,是奥林匹亚各方面相对的优越环境,使之在过去的无尽岁月中并不曾被尤其地眷顾:没有烈度过大的战争,没有保暖思欲的和谐,没有科技过度攀升的渴求,没有腐烂败坏的根基。
这颗星球距离帷幕的边界足够遥远,限制了混沌力量的大范围侵入。
莫尔斯的视界之内,血、火、烟雾正于多个方向出现。
已到了太阳将从天际上升的时刻,日头仍然黑暗,月亮里流出血的幻象,事相大有变更。
光辉耀眼、满布金银玉石的王宫正位于万端幻觉的正中央。莫尔斯在进入大殿之前,终于下定决心做了他的最后一重准备。
他返回自己的工坊,揭开白布,露出这些年来他雕刻的那一尊石像。
佩图拉博降世之前,他用三年刻了旧像。那孩子来到他身边后,雕像重刻,至此又过十年时光。此时正是最为合宜之时刻。
当年他仅仅想要做一件艺术品,所以刻意地避开了所有神秘学关联的细节,但若是想要补足,也不过是轻而易举。
他将指尖按在雕像表面,石料的碎屑纷纷扬扬,顷刻间所有纹章与意象全部与雕像代指的对象构建关联,其手持之剑刃上的符印被全部重雕,只留下最后一个未完成的符文。
假如完成,这把剑刃将点起极亮的光芒,如夜幕汪洋中的灯塔信标贯穿星河,明确地标识出一条指引之路。
莫尔斯从雕像手中抽出长剑,又从先前的尖塔上摘下长王子,携此两物向王宫走去。
万不得已之时,他会完成最后一枚符文。当然,他不认为事情会发展到那一步。
他踏入王宫大门后,那一座失火的钟楼终于坍塌。
一群飞鸟因此惊起,向剩余的九座钟楼无目的性地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