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荆楚有子期之音,心慕久矣,今日得见君雅容,不枉此行。”
钟子期对此人的态度倒是有许多好感,但他也知道自己身负使命,便不卑不亢地还礼:”败军之国使臣,代寡君前来谒见赵侯,何雅之有……不知大夫如何称呼?“
“赵国公婿大夫,俞伯牙……”
公婿大夫,是是赵国一个特殊的职位,那便是公女的夫婿,赵侯的女儿很多,嫁出去的有三人:乐灵子之女,长公女婉嫁给了董安于的孙子;季嬴的女儿,次女蓁嫁给了胶东伯韩虎的儿子:孔姣的女儿,三女姝则许给了在学宫考举中诗、书、琴都名列前茅,且容貌英俊的俞伯牙……
俞伯牙倒也没什么大的才干,赵无恤让他做了公婿大夫,也只是将他当做行人来用,毕竟一位才貌双绝外交人员,可以缓解一下赵国“弃礼仪、上功,以虎狼之心鞭挞天下”的暴国形象。
伯牙最大的爱好,便是音乐,他也久闻南方有位钟子期,演奏的《阳春》《白雪》乃天下一绝,早就眼热想见,此番见到了真人,心中十分欢喜。二人同车,一路往里面行驶的时候,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开了,这一聊便一不可收拾。两个乐痴简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甚至约定等和谈结束后,要试着相互切磋下乐技。
欢乐时光易过,当马车在申公府邸门前停下时,钟子期才猛地醒悟过来。申县的县公宁死不离此地,已经死于战乱,他的府邸被征辟为赵侯的行宫,而钟子期的使命,就是入内谒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还有何心思谈弦歌雅乐?
俞伯牙知道钟子期心里在想什么,笑着请他下车,并祝福道:“愿子期此番和谈顺利,赵楚能够重拾旧谊,天下弭兵!”
“借伯牙吉言……”钟子期苦笑地行礼,迈着沉重的脚步,进入他的疆场,他心里想着,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据理力争,不辱使命!
然而,仅仅半个时辰后,先前满怀悲愤的钟子期,便被对面负责和谈事宜的赵臣楚隆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满头大汗。
……
“汝等还以为,伯主是像齐桓公一样可以轻易打的么?方城之塞已破,区区汉水之险,不足挂齿!伯主之国方万里,郡县相望,万家之邑不可胜数,有车万乘,骑数万,持戟之士百万,南下临楚,投鞭可断汉水。今楚国疲弱,一败再败,弃地千里,命不绝若线。多亏了伯主仁慈,念在楚国也是颛顼之后,不忍灭绝汝社稷,这才决定放过。汝等竟然还想与赵国谈条件?”
楚隆一拍案几,恐吓道:“弱国无外交,楚国若不能无条件接受赵国提出的盟约,则赵军再添十万,一战而举鄢郢,再战而烧夷陵,三战而亡楚国社稷!还望使者三思,勿谓言之不预也!”
“敢问,赵国的条件是什么?”钟子期硬着头皮,他很清楚,以楚国现在的困境,几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楚隆回过头,看向身后君榻上,闭目养神,一言不的赵侯,除非楚王或者叶公亲临,否则赵无恤是不会降尊与敌国使者会谈的。
见君主点了点头,楚隆的气势又上来了,将一张已经草拟好的盟约拍在案头,让钟子期自己看。
钟子期打开盟书,却见上面赫然写着三个要求。
“其一,楚国割让冥厄三关及方城内外的叶、宛、汝南、淮南、弋阳予赵……”
他擦了擦汗,这些是被赵国夺取的疆土,若以盟约的形势承认的话,楚国的半壁江山已去,大国地位,就此丧失。
“其二,楚国去王号,称楚侯。”
钟子期的手抖了一下,从熊渠算起,楚国已经称王三百年,从楚武王算起,也有两百五十年,自成体系,俨然一个与中原对峙的南方王朝,如今,这种独一无二的自豪也要走到尽头了么?
这是虚名,他如此劝自己,倘若连国家社稷都保不住了,那称王还有用么?
再往下看,钟子期不由震惊得扶案而起。
“其三,明年正旦,楚君章必须亲自到北方,进贡茅包,朝见天子,新天子!”
“新天子?”钟子期愕然,看向了从始至终高坐上位,未一言的赵侯。
“然也。”赵无恤站了起来。
“寡人扫平晋卿之乱,列为诸侯,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后,又承晋文之霸业,莅中国而兼有四夷。东征至海,西涉陇阪,北临大漠,南伐江汉,强国请服,弱国入朝,八荒,无不景从!今寡人更欲朝楚、越之君,合诸侯,一天下。三代以来,历代天子、伯主,功业有胜于此否?以此取之,为霸小矣,虽王可也!”
:战争戏省了,反正你们也会说不好看,口亨!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