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摸了摸胡须,神色肃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黄袍客冷哼一声:“到头来,自诩正道的他却比我更似邪魔。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碧瑶再次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
她的记忆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仿佛她还是那个在母亲的怀抱里撒娇的小女娃。
她的世界前一刻还在母亲的怀抱里嬉闹,后一刻就陷入了一段无穷无尽的黑暗时光。
她呼喊着娘亲,声音都有些颤抖,她说娘亲我怕,娘亲我饿。
黑暗里她看不到母亲眼里的决绝,如果她看到了,一切都会不一样。
母亲温柔的声音安抚了她那颗幼小的不安的心,母亲说不怕,很快就有吃的了。
带着温热的鲜血味道的肉沫,在味蕾里涌起一股又一股难耐的腥膻,她想说不要又怕母亲担忧也耐不住胃里咕噜咕噜疯狂的叫嚣,她幼小的心里从来没有办法想到无穷无尽的黑暗里哪里来的食物饱腹。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呼喊着,娘亲你在哪里。
身边却是一位面容娇媚的虎愤,发髻盘起,一身广袖飞仙裙。
她说既然睡够了,你也该走了,还想占着我的地方到几时。
碧瑶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惺忪的睡眼里朦朦胧胧。
娘亲不在了啊,已经很久很久了。
可是小凡呢?那个呆小子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她的记忆一点点回笼,她想起来了最后一眼看这个世界不是在母亲的怀里,那是青云山上诛仙剑下。
身边的虎愤不耐烦的皱紧了眉头,她好声好气与人说话,偏人家的心在神游天外,好不气人。
她说你别想继续占着我的地方,要不是看在你唤醒了我的残魂,让我醒过来,我才不会费心救你。
她说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那么多人都忙着逃命,要不是我把你从合欢铃里拉出来,又抓了几个小喽啰搬走你的身体,说不定你现在跟我一样都是幽魂了。
她说按理来说你得谢谢我,我也不要你报答了,你赶紧走人就好。
碧瑶回过神来说,你自己说的是我唤醒了你,你又救了我,那不就是我救了我自己嘛,我谢你做什么,你该谢我啊,我也不要你谢我,我只问你你知不知道我睡了多长时间。
虎愤初听后觉的有理,又一想又觉的无理,被她的古灵精怪给搅得脑袋一团乱。
虎愤说没有记错的话你大概是睡了有二十年,头十年睡在狐岐山的寒冰洞里,后十年狐岐山塌了你便睡在我这里了。
碧瑶没想到再醒来已经是二十年,一下子老了二十岁,有点接受不了。
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逝去的二十年青春年华哀悼,她便被虎愤口中狐岐山塌了给占据了心神。
我爹呢?她急匆匆跳下寒冰床,迫不及待向外奔去。
到了洞口,她停下来环顾四周,才发现是空桑山,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爹爹,也不知道爹爹是不是早就不在了。
她坐在岩石上,慢慢的慢慢的去回想过去的岁月,点点滴滴往事在心头浮现又消失。
有娘亲的怀抱,也有爹爹的冷脸,有幽姨的陪伴,也有青叔的关怀,还有一个呆小子拿袖子擦拭竹子的局促不安...
她说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二十年了。
我总该再看他一次。
对,再看他一次。
人生若只如初见,可是又怎会真的就如初见,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