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降临并不稳固。
史前时代的狂风在高山之巅凛冽,自己的身影在狂风中如同火焰般摇曳不定。
神倦意从灵魂上涌来,大地上那狂风呼啸,地表的庞大裂缝发出鬼哭般的哀鸣。
祂眺望远方,混沌与黑暗没有被祂带来的光祛除,而是隐藏在世界的边界,它们好似遭受了重创,不敢靠近这一方大地,却又蠢蠢欲动。
神站在大地上,脚下的大地微微摇晃,整个世界像是在排斥着祂这个外来者般。
这是世界的原初意志。
是的,对于原有的混沌世界来说,黑暗乃是世间万物的主人。
祂则是个外来者。
神眺望着远方的黑暗,自己的降临并不稳固,因此自己的存在也并不稳固。
而至关紧要的是,自己在不可避免地衰弱。
尽管世界有其原初意志,但那意志几乎毫无理性,神无法与其进行交流。
狂风中,祂的身影一点比一点虚幻。
对于眼前的世界来说,只要自己的存在继续衰竭,
待时机一到,原初意志会将自己推出这个世界,让自己彻底困于永恒的黑暗之中。
祂不能让这事发生。
因此,神把水下的植物和生物带到大地上,在保证它们能够存活之后,便慢慢阖上双眼。
自己必须保存实力。
而这世上还没有出现能被称为“世人”的存在。
还不值得祂这么关心。
神知道,在自己的记忆里,“世人”的概念并不仅仅局限于人类,也可以泛指一切拥有理性的生灵,只不过在从前的世界里,只有人类拥有理性。
因为世人还没有出现,所以祂无心关注世上的一切,任由它们在地上野蛮生长。
“该歇了。”
祂最后望了大地一眼,便阖上了双目。
神歇息了。
…………………………
…………………………
神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长到连自己也觉得实在有些长了。
但自己并非一无所获。
长期的沉睡中,祂从深处的意识里,寻回了更多的记忆。
尽管那些记忆碎如沙砾。
“尘、还是晨…”
尽管寻不到确切的字符,但神忆起了自己名字的读音,
“尘以,还是说晨伊么……”
在思索片刻后,神以后者作为自己的名字。
晨伊望向大地。
与混沌初开的荒芜不同,当自己从睡梦中转醒,再一次睁开双眼时,世界已经焕然一新。
那些早期生命从海水的摇篮里被自己带出,在一段无法衡量的久远时间里,几乎主宰了整片大地。
植物蒸发出水分,凝聚成**,反哺大地,生物先从虫类开始,从水面到陆地,慢慢孕育出走兽,直至生长出巨型的奇异生物。
晨伊走下了高山,眼前的世界在经历生命的爆发。
神欣喜地望着世上的一切,只身走入密密麻麻的古老巨木之中。
祂在树林中仰望天穹,光明透过宽大的树叶落下,半空中飞过巨型蜻蜓和始祖鸟,远方的陆地上,帝王鳄与远古巨虫互相争斗搏杀,山羊与绵羊们的祖先则在高处遥遥观望,它以杂食为生,在这年代还没学会只吃植物,此刻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祂带到这世上的光,孕育出了如今的万物竞发。
神回到高山之上时,还是不禁摇了摇头。
晨伊巡视了这世间的繁荣生命们。
然而,
这世上依然没有诞生出拥有理性的生命,依然没有能够为万物命名的世人。
“不过也快了。”
晨伊自语着,慢慢走回高山之巅。
这个世界仍在排斥祂。
晨伊察觉到,在风中、在空气中、在不可见的冥冥之中…这个世界的原初意志仍在对自己虎视眈眈。
祂的身影在像火一般摇曳不定。
立在高山之巅上,短暂地巡视完大地后,神再度阖上了双目,祂打算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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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长河对如今的生命来说是漫长的。
但在神的眼里,时间可以过得很快,可以过得很慢。
晨伊下一次睁开双目时,大地上已经出现了一种值得注意的生命。
猿人。
它们还未脱离古猿的范畴,只能算是走兽,在大地上张牙舞爪,过着集体生活,以最强壮者作为族群的首领,通过挥舞长得垂地得双臂和弓起来的双腿,以及咿呀大叫,进行简单的交流。
神打量着这片大地上的猿人们
。
它们实在称不上有理性,在这万物都没有名字的年代,仅仅是简单的交流是不够的,生命要想拥有理性,必须先从张牙舞爪里学会直立行走,再从咿呀大叫里学会侃侃而谈。
但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它们会用火,也会使用简易的工具。
晨伊望着那些猿人们,尽管它们离世人这一概念还相距甚远,但祂仍然打心底地感觉到喜悦。
这喜悦就像是父母面对即将出世的孩子的心情。
不过,和小孩三岁就能学会说话不同。
猿人要学会说话,需要数十万年甚至更加亘久的时间,需要一代又一代的生命在时间中无可避免地逝去。
神不愿等待这么久。
父母总是盼望孩子早些平安出世。
于是,晨伊缓缓走下高山之巅。
黄昏已经降临,猿人按照生活习性,聚居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