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笙张嘴欲言,海总事忽然侧头,看向另一边。
那里,有几位太监抬着担架,将一人抬进屋内。
赵笙侧头看去,目光一震。
正是被自己用戾气震伤的小平子。
他被抬进的屋子,是左宗院的大通铺。
“小平子和小刘子在大牢门口挡你的路,你经受的戾气太多,不小心将他们震伤,只能算他们倒霉,生死与你无关。”
海总事淡淡说道,将头侧了回来,不再理会那边事。
皇宫内什么都缺,就是太监不缺。
死了也就死了。
所以小平子和小刘子也是炮灰棋子吗……赵笙在心里叹了口气,低声道:“小人知晓。”
海总事双眼合拢,神情淡漠,问:“你是不是在想,为何他们可以死,你却不能死?还有他们为何一定要你死?”
赵笙心中一动,弯腰低头:“还请总事大人指教。”
“一个平民,住着自己的简陋房子,虽然过得不好,但也不跟人争。”
海总事忽然说了这一句与之前所说事情毫不相关的话,赵笙虽然疑惑,但还是毕恭毕敬听了下去。
“忽然有一天,一个恶霸来了,他要拆掉平民的房子,又怕踢到硬茬子。
所以他先给一座墙戳个小洞,平民看到了,便堵了上去,两人虽然不说话,但斗争已然开始了。
若平民一开始就不将洞堵上去,恶霸就会戳越来越多的洞,直到将整座房子拆掉。”
海总事抬眼看向赵笙,道:“你就是这么个洞,他们一开始只是随便找个人,但既然动手了,就不会轻易停下。
而我看到了你这个洞,自然要全力护住,因为我要告诉他们,我的界线在哪里。”
原来如此,看来前身真是个倒霉鬼……赵笙心中苦笑,低声道:“小人知道了。”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生死,事关海总事的态度。
这并不是说死了他一个人,海总事就要输了。
而是既然海总事选择护住他,就要护到底,否则就会输了势,最后一败涂地。
想通了这一点,赵笙倒又释然了。
他这次身处“劫争”之地,危险万分,但这一次,是他跟海总事赢了。
那么下一次的“劫争”之地,或许就不在他身上了。
毕竟一个人的运气总不可能这么差吧?
换句话说,他总算是短暂脱离了危险。
而且为了颜面和态度,海总事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护住他。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赵笙恭敬谢道。
“小鬼头还怪机灵,下去吧,好好养伤。”
海总事笑着摆摆手。
赵笙点头退下。
“小子心性尚可。”
海总事望着赵笙背影,心中夸赞。
若是换成别人来,只怕大多会哭着喊着让总事大人救他。
但赵笙却通过他的三言两语,就知道了局势的关键。
“这次的洞我已堵上了,那下一个,会在哪呢?”
海总事望向远方,目光深邃。
赵笙回到自己在总事府的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疼得睡不着。
好容易吃过晚饭,待夜深人静时,他才敢动用不灭灵光修补体内伤势。
体内灵光氤氲,足以修补一切伤势。
但为求保险,他还是故意留下一点伤,使自己看起来脸色苍白,实则体内的伤势已好了九成。
折磨了他一天的疼痛顿时消失许多,只留下一点隐隐作疼,但足以让他畅怀,且能安心睡个好觉。
夜晚过去,太阳升起,赵笙终于醒来,洗漱一番后,就听见有人敲门。
赵笙打开房门,看见门外站着的是小桂子。
小桂子欣喜说道:“你快点弄好,小平子死了,海公公让你给他收拾房间。”
“小平子死了?”
赵笙诧异,随即心中了然。
小平子没有习得武功,哪里能承受宁王戾气?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只熬了一夜,小平子就没了。
而海公公话中说让他去收拾,实则是去搜刮。
算是对赵笙的奖赏。
“想什么呢,快点啊!”
小桂子跃跃欲试。
赵笙知道他的心思,跟小孩一样,不坏,但什么都好奇。
“大人等我一会儿,先穿个鞋子。”
忙活一阵儿,两人直往杂役太监所在的大通铺。
有小桂子带路,杂役太监纷纷避让。
在赵笙前身的记忆中,小平子在杂役太监中算混得开,哪怕在大通铺都有自己的小单间。
两人刚走进去,就看见有两位口鼻蒙着白布的太监抬着一副担架走出。
担架上也蒙着白布,正是昨日还在赵笙面前狐假虎威的小平子。
如今他就变成了一具死尸。
赵笙回头远望,看着担架越走越远,消失不见。
这就是皇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