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两人,朱慈烺并不陌生。巩永固是乐安长公主的驸马,是他的姑父,而刘文炳则是他逝去皇祖母孝纯皇太后的侄子,算是他的表叔。
这两人是正经的皇亲,在京中也一向有贤德之名。当此危急之时,崇祯不召文武百官议事,独独召了两人前来,着实是出乎意料。
过不多时,由那个叫高悌的太监引着巩永固和刘文炳进了集义殿内。
见朱慈烺也在殿内,两人心内好奇,不由多看了朱慈烺几眼。刚刚在殿内站定,不等他们行礼,崇祯已然急不可耐走到了近前,催问道:“洪图,月初你和朕建言,让朕迁往南京,由你召集数万军兵随行,如今可否?”
洪图是巩永固的表字,他于三月初一求见皇帝,力陈南迁的好处。
彼时崇祯以南下道路阻塞为由,婉拒了巩永固的乞求。如今过了半个月的时间,风云变幻,早已不是当时的局势。
听皇帝问起了此事,巩永固涩声道:“皇上,照如今的局势来看,已经做不到了。”
崇祯盯着巩永固看了几息,问道:“当日你说可募十万义军,为何今日又说不能?”
“先前人心稳定,有皇上的威名,臣以大义相召,募集军兵自然容易。现在贼寇兵临城下,形势危急,人心离散,谁肯在这个时候送死?”
这一句反问,登时把崇祯的话噎了回去。崇祯只得看向了新乐侯刘文炳,问道:“朕听闻两位爱卿一向礼贤下士,颇有孟尝之风,不知家中护卫几何?”
刘文炳迟疑了片刻,说道:“皇上明鉴,臣乃皇室近亲,一向遵从祖制,不敢私自蓄养护卫。”
崇祯登时又被噎了回去,呆立了片刻,叹气道:“朕本想将太子托与二位爱卿,由你们趁乱突围,护送太子南下。既然你们也无可奈何,事已至此,是天要亡我大明,朕认命了!”
巩永固神色惨然,沉声说道:“陛下不必担心,若是外城陷落,臣等带着家里人参与巷战,誓死御贼。”
崇祯帝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你们素来忠心,有你们在,朕不用担心。”
话虽如此说,崇祯也是一脸惨然。任谁都知道,闯贼大军声势浩大,即便是大明官军,多数也是闻风而逃,区区驸马府的家丁,根本就没操练过,又如何和那些如狼似虎的闯军相抗?
想到这里,崇祯哽咽说:“朕已然下定决心!与闯贼决一死战!”
崇祯说着话,不由掉下泪来,巩永固和刘文炳见状,皆是泪如雨下。
受三人感染,在集义殿内伺候的几个太监齐齐跪倒在地,哭声不止。
刘文炳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昂然说道:“自古只有死国之帝王,而无亡国之帝王!臣等已在府内摆满了柴薪,若是京城陷落,皇上当焚宗庙三殿,臣等望三殿火起,便举家自焚,以死报效皇上隆恩!”
崇祯咬了咬牙,接着说道:“不错!朕不能守社稷,朕能死社稷!”
朱慈烺呆立一旁,眼见着三位长辈时而悲伤,时而慷慨,不由为之恻然,同时,一股豪气也从心内油然而生。
“父皇既有死社稷之心,何不破釜沉舟,与闯贼周旋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