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有五十多名朝廷命官,上至尚书勋戚,下至科员百户,应有尽有。一旦交部议处,必将是腥风血雨,会引起多少人事纷争,又会惹起多少朝臣相互攻讦?闯贼让我们把这封信带回来,其用意就是想搅乱朝局,坐收渔翁之利,殿下不可不察。”
丘瑜也在一旁劝道:“刘师父说的不错,眼下外有闯贼虎视,内有国库之困,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殿下身为监国太子,日后必会和朝臣们打交道,臣等让殿下看到这些信件,并非为了明正典刑,实是想让殿下认清哪些是小人,日后小心提防,万万不能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朱慈烺凝思片刻,沉声道:“其他人,本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张缙彦,身为兵部尚书,今日可与闯贼串通一气,明日便会和建虏暗通款曲,有这等人掌握朝局,本宫岂能安心?”
丘瑜和刘理顺互看了一眼,也缓缓点了点头。
朱慈烺在都察院监停了半个时辰,刚到了都察院的门口,迎面就见一行人马飞奔而来。
为首两人一身东厂番子的打扮,见了朱慈烺,忙翻身下马行礼。
听说是提刘理顺、丘瑜入宫见驾,朱慈烺便不再多问,直到目视着刘理顺和丘瑜被送上了两顶青呢小轿,这才放心回了东宫。
然而刚到东宫,就得了文华殿的传信,说是皇帝急着召见。朱慈烺来不及换衣服,穿着一身便服去了文华殿里。
文华殿里今日有些冷清,朱慈烺去时,只有崇祯一人在偏殿里踱着步子。见朱慈烺进门,崇祯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走近,关切问道:“琅哥儿,你手上的伤势如何?今日可曾传过太医?”
“儿臣今日去了都察院监,探望了丘侍郎和刘师父,还不曾传过太医。”
朱慈烺知道自己的行踪瞒不住父皇,与其遮遮掩掩,倒还不如实话实说。
崇祯反而是有些意外,嘴巴张张合合几息,叹道:“如此也好,刘理顺毕竟是你的师父,你去探望他,也算是尽了师道。朕方才召见过了他,再过上几日,就放他回家。”
父子两人难得有独处的机会,崇祯先是问了朱慈烺的伤势,又问了政事上的一些见解,谈及到如今的形势时,崇祯突然问道:“烺哥儿,你去过闯贼的军营,也见过李闯,观此贼如何?”
朱慈烺不知父皇此问是何意,想了几息,说道:“闯贼猛勇有胆略,又擅笼络人心,若是太平时日,不失为一方豪杰。”
崇祯点了点头,又问道:“若是许他一方诸侯,可与我大明相安无事否?”
朱慈烺大致明白了父皇的想法,摇头道:“此贼必不甘屈居于人下,久必生祸患。”
崇祯的脸上一阵失望,又开始在殿内踱起了步子,显是在权衡利弊。
待过了一盏茶时间,见崇祯急的差不多,朱慈烺这才说道:“父皇不必忧心,闯贼其人,虽有豪杰之姿,然其喜功好利,可共患难而不可共富贵,纵能一时得势,终究不得长久。若是以富贵恩养之,用不了几年,闯贼必然众叛亲离,届时不用父皇出手,自有人替父皇了却心头大患。”
崇祯立即转忧为喜,上前拉住了朱慈烺的手,问道:“吾儿果真是如此想的?”
直到朱慈烺痛的惊呼出声,崇祯这才发觉,这一下正好按在了朱慈烺的左手伤口处,忙松开了朱慈烺,讪讪笑道:“父皇一时激动,非有心耳。”
朱慈烺又和崇祯聊了几句在大顺军中的见闻,自觉火候差不多了,从袖中取了一封信出来,呈到了崇祯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