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诸臣这时也纷纷伸出了头,盯着周钟,看他下一步会如何去做。
面对着眼前的一摞书册,周钟迟疑了一下,手朝前伸出了半尺又缩了回去。看高悌的表情就知道,张缙彦贪墨必然是查有实据,即便他较真到底,只会徒增耻辱。
可若是就此缩手,咽不下这口气倒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这两年在京中积累的名望,必然会付之东流。
见周钟举棋不定之时,高悌从脸上挤出了一抹戏谑,“周翰林看惯了字画,这些刀笔功夫,未必能入得了周翰林的法眼,以咱家来看,不如交给有司来审吧,等三法司有了说法,周翰林再上疏不迟。”
有了这句话,周钟总算得了个台阶,顿时如蒙大赫,灰溜溜的退回到了人群当中。
高悌朝殿内环视了一眼,笑问道:“哪位先生还有疑问?关于张缙彦的卷宗都在此处,若是不懂,尽可以来看。”
诸臣当即缩回了头,以示与己无关。高悌这才朝着高时明说道:“督公,诸位先生与司礼监一向少了亲近,这才有些误解,待廷议结束,小的将证据和呈报尽数转交给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不知这样解决,督公可否满意,诸位先生可否满意?”
“你这个奴婢,问了一圈,却漏了皇上,到底有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高世明绷起了一张脸,眼中却满是笑意,转而看向了崇祯,“皇上,高悌这个奴婢擅做主张,围了张缙彦的府邸,反惹了先生们不快,请皇上重重责罚!”
崇祯挥了挥手,说道:“高悌是你调教出来的人,你看着责罚便是。”
“是,既然他得罪了诸位先生,那就罚他一一上门赔罪。”
高时明站直了身子,故意在人群里看了一圈。
那些朝臣被他看得发毛,心底直犯嘀咕。都说夜猫进宅,无事不来,东厂全都是凶神恶煞,谁稀罕高悌这个煞星上门赔罪了?
可当着皇帝和高时明,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只得唯唯诺诺了事。
朱慈烺默默的看完今日的这场闹剧,总算知道父皇口中的“万全之策”,其实就是借着东厂的威慑,来堵上朝野上下的嘴。
这一招虽然粗暴,却也甚是奏效。
高时明这个长久隐在幕后的大太监,终于站了出来,不但将一切的声音都堵了回去,还狠狠的回击了那些自命清高的翰林御史。
若说前次查抄定国公府时,朱慈烺对高时明只是好奇而已,这一次就多了些戒心。
如此的手段,又在司礼监这个权势滔天的地方,这个高时明,日后必是朝野上下举足轻重的人物。
朱慈烺很是怀疑,若是父皇一味的言听计从,高时明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魏忠贤?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因张缙彦这个主战派进了诏狱,京中的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摄于东厂的凶名,原本站在张缙彦那一边的朝臣,生恐被东厂盯上,个个躲到了家中闭门谢客。
然而即便是这样,依旧躲不开东厂的纠缠。
高悌带着一帮东厂番子,挨家挨户的上门。说是登门道歉,实则和抄家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