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里面如潞王、周王等还是崇祯的长辈,若是动起来更是麻烦,只能是装作视而不见。
有着藩王的带头,那些普通的百姓更是纷纷效仿,稍有条件的人家,迫不及待地将家中的妻小财物都送到了江南,以避不测。
在这样的风潮之下,被朝野上下等待救急的夏税,已经到了征无可征的地步。
昨日南直隶送过来奏疏,自端阳过后二十日,南直隶一省只收了六万余两夏税。
这点银子,连奉养皇陵都不够,更不要说去供给地方用度、向朝廷输送救急。
崇祯舒展的眉头又重新凝了起来,两日之内,接连召集了内阁开了数次的廷议,希望他的这帮栋梁之臣替他拿个主意。
然而现实又让崇祯深深失望了,在廷议之上,除了那帮御史和翰林大谈民心之外,没有人能提出一个解决燃眉之急的法子。
崇祯急的团团转,干脆一个个的点起了名,他首先问起的,是户部尚书倪元璐。
“倪元璐,南直隶如今的情形,该如何应对?”
倪元璐心中并没有什么主意,不过在户部多年,他对南直隶的现状倒是了如指掌。
“南直隶素来富庶,多有为富不仁之户,自世宗肃皇帝以来,富民侵产,贫民弃地,已成常态。松江府、苏州府里,至少七八成的田地都被大户占了去,吴中之民,为人佃作者十之八九。百姓连年交税,却无可耕种之地,那些官绅大户非但不用交税,反而还能从中获利。田连阡陌者无升合之税,无立锥之地者税至十石,似此税制,如何能收的上税?”
崇祯被说的有些挂不住面子,责怪道:“倪元璐,你说的朕都知道,朕是问你,如何能收的上税,以供今年国库开销?”
“除非改革税制,抑制大户兼并,否则断无解决之法。”
倪元璐如此说,实是有些赌气的成分,丝毫没顾忌到后果。
张居正的万历新政过去六十余年,直到今日,哪怕朝中的御史闹腾的再厉害,也不敢随意说出“改制”二字。
果然在听到“改革”两字之后,群臣脸上无不变色。年长者的朝臣多是忧虑,年轻的朝臣更多的则是欣喜。
魏藻德见气氛不对,忙道:“汝玉慎言,咱们说的是今年的夏税,切莫跑题了。”
“魏阁老,汝玉所言,并未跑题。”
方岳贡接过魏藻德的话,沉声说道:“我大明自天启以来,用兵二十余年,无事不取之于民间,朝廷将催缴税赋列入考成,州县官员唯恐耽误一己功名,谁会在意百姓死活?更有豪绅胥吏从中盘剥,挤占百姓土地,如今国库一年不如一年,百姓身上的担子却越来越重,卖子鬻妻逃亡者不计其数,国糜烂至此,安得有税乎?”
见倪元璐和方岳贡都开了口,范景文也毫不示弱,接着说道:“皇上,并非臣等不用心,税制积弊已久,若不改制,臣等皆无良策可言。”
三人说的毫不客气,听在崇祯耳里,无疑于冷嘲热讽。
崇祯怒击反笑,指着范景文咬牙说道:“好!好!既然你们如此说,那朕也不找你们拿主意了,等朕颁下了旨意,你们可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