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被锦衣卫投进诏狱的周钟、光时亨等人,倒是因一开始身陷囹圄,没有过多参与闹事,反而是因祸得福,在当日就放了回去。
周钟一回到住处,就有几个复社的好友过来探望。
这些日子虽然身在诏狱,锦衣卫倒也客气,并没有对周钟动刑。
是以几日不见,周钟虽然瘦削了一圈,精神却是不错。几人分主客坐下,寒暄了几句,坐在周钟身旁的年轻人笑道:“此次介生挺身而出,身先士卒,可谓勇略过人,正是吾辈楷模。”
说话的是安徽合肥人龚鼎孳,如今任兵科给事,因与周钟志趣相投,平日里往来甚密。龚鼎孳的话一出口,其他人皆是赞同,各自出言恭维起来。
周钟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喜色,朝几人摆了摆手,咬牙道:“周某此次谏诤,非一时意气,实是为天下人争利。天下士子有感于此,这才云集响应,成一时大观。然而朝廷昏聩,群臣碌碌,皇上虽收回成命,不再谈改制之事,然阉宦缇骑依然横行无忌,数百士子断送功名,此事当为我复社一大败绩。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诸位这等话,羞煞我了。”
另一个年轻人点了点头,叹道:“介生说的是啊,此次苏州府之乱,正是因改制而起。如今圣人虽然自承其错,然而闾阎萧瑟,乡里崩乱,实在是……唉……”
年轻人说了一半,面容悲戚,似乎是想了什么上心之事,便不再说下去。
周钟一眼便认出这年轻人是从兄周镳的门人徐时霖,知他家的产业多在苏州,家人常年来往于苏州和南京之间,此次民乱,怕是受波及不少。
见徐时霖一脸愁容,周钟当即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是看向了龚鼎孳,问道:“孝升兄,你在兵科任职,核查兵部事务,南直隶那边可曾有新的消息传来?苏州府安否?”
龚鼎孳迟疑了一息,答道:“苏州府的民乱已然被高悌平息的差不多了,皇上也已经下旨,要南直隶出一份详尽的战报,想要等到回复,怕是还要等上几日。不过在司礼监那边,应该有高悌发过来的密报,可惜我身份低微,见不到所报的内容。”
这几日朝堂上,高悌这个名字可谓是红极一时,屡次出现在朝臣的奏疏当中。
虽然朝臣对司礼监颇有微词,但有战功摆在那里,那是任何人也无法抹去。
眼下朝臣争论的焦点,就是该如何封赏高悌。
从内阁透出去的话来看,崇祯似乎是想给高悌封一个爵位。这在文武百官来看,无异于一个巨大的讽刺。
听到龚鼎孳提起了高悌,在场的几个人皆是心有戚戚。
“我等穷极一生,未必能入阁出相。那高悌区区阉宦,文不足以治国,武不能安邦,不过是认在了高时明的门下而已,便能飞黄腾达。圣人如此偏爱,实在是寒了天下士子之心呐。”
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刚说完,龚鼎孳接着说道:“阉宦惯会巧言饰非,所作之事,又能投圣人所好,这才得圣人的欢心。比如说前日崇文门大街之乱,就是阉宦的手笔。”
这些日子以来,士子闹事,声势浩大,几乎波及到了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