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邦华那里探听到了张煌言的来历之后,常延龄倒是佩服起朱慈烺来了。
张煌言区区一个举人,朱慈烺竟然能发掘出来,真可谓是慧眼识人。
至于张煌言为何能堂而皇之的在这个场合,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在得知朱慈烺看重张煌言之后,李邦华便在吏部衙门召见了张煌言,并以眼下的时局出了几道考题。
考试结果令李邦华十分满意,吏部授官时,李邦华特意把张煌言安在了中书舍人的位置上,就是想让他时刻伴驾,多接触朝中的政事。
中书舍人这个正七品的职务,早已没了历朝历代的风光。
放眼整个大明,中书舍人只是掌着书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等,可说是一个纯粹的文书工作。
然而这个职务最大的好处,便是有接近皇帝的机会,一旦得了圣心,日后飞黄腾达的也不在少数。
那些把科甲看做正途的士子,一般都是从庶吉士做起,再到御史科道历练,积累下资历和名望,其后进入六部就顺理成章。
而中书舍人则是长年埋首于文书当中,根本没有一展才名的机会。
可以说,对于大多数志在封阁入相的士子,定然看不上这个位置。
因此,当张煌言以举人的身份伴驾,朝野上下,竟也没有太多的非议。
李邦华如此巧妙的安排,朱慈烺很是满意。
又是新的一日,奉天门那边刚散了朝议,朱慈烺便照例召了常延龄和张煌言讨论军事。
李邦华这几日忙于出台新一年考核官吏的细则,这两日一直都守在吏部。
“皇上,古人有云,江南以江淮为险,而守江莫如守淮,昔人论证的十分详细,自不必多言。如今我们掌握的兵力有限,自然以南京为主。但我大明的防线,可向北推至黄淮,以徐州为核心,东守淮安,西下开封,如此互为犄角,不论是闯贼,抑或以建虏,必不敢轻易进犯。其后只需两三年经营,则中原、山东之地尽数在望。”
张煌言的这番话,听的朱慈烺连连点头。
常延龄当即提出了异议,质疑道:“张小哥,你说的虽有道理,但眼下的情势,不得不虑。我也不瞒皇上,当年太祖深谋远虑,养兵百万,散布于天下卫所。时至今日,所谓的卫所之军十不存一,根本无法调用。徐州有靖国公驻守,自然问题不大,但淮安府自高杰北窜之后,如今兵力空虚,莫说抵御建虏,便是境内有匪寇民乱,也是无可奈何。河南近年屡经战乱,情势复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进取开封容易,若经营不好,反成累赘。”
说到这里,常延龄看向了朱慈烺,说道:“左右越其杰已然出发河南,不妨先观其作为,再做计议。陈州紧邻凤阳,他和马瑶草乃是姻亲,一旦有风吹草动,马瑶草必不会坐视不理。”
面对着常延龄的异议,张煌言并没有退缩,接着常延龄的话说道:“如今建虏和闯贼针锋相对,无暇兼顾河南,正是收服中原,整顿河山的好时机。若是迟疑,待建虏或闯贼分出胜负,再想占中原之地,代价可就大了。退一步讲,只要我们占了中原,哪怕日后建虏南下,或是闯贼东进,中原皆可做缓冲之地,先行消耗敌兵粮草辎重,为守江淮赢得喘息之机。若弃了中原之地,只是依天险而守江淮,以我大明的兵力,始终会有破绽,一旦被撕破口子,则整条防线便没了用处。”
常延龄仔细想了片刻,终于舒展了眉头,看向朱慈烺笑道:“皇上,张小哥说的不错,臣更无异议。若是进取开封,可同时命宁南侯左良玉进取南阳府,堵住闯贼东进的路线。嘿嘿,到那时候,闯贼再想南下,先得和建虏打个头破血流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