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家独大的朝堂之上,突然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这让许多官员生了非议。
即使有史可法于其中调和,也于事无补。
在短暂的吵闹之后,随着史可法的出京,朝事越来越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以往有史可法从中调和,许多朝事即便有些分歧,最终最能形成决议。
而没了史可法之后,朝中每有重大决策,一旦有人提出建言,总会有人以各种理由反对。
哪怕是经内阁拟票,勉强推行下去,也往往不知所终。
而年轻的皇帝一反刚继位时的激进,对朝事的纷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是对朝事失去了信心。
然而只有朱慈烺的近臣才知道,这位年轻的皇上早已磨刀霍霍,正准备对着吏制下手。
“既然暂不能核赦旧赋,不如就从兵部着手,汰无用,核虚名,让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核查军籍,先将冒领军饷的盖子揭开再说。”
这是朱慈烺在奉先殿里临时召集的会议,以蒋德璟为首,其余的人依次是方岳贡、李邦华、刘理顺。
虽然在外人看来,眼下除了李邦华在朝中有些地位之外,其余的三人都不值一提。
但在朱慈烺的眼中,这四个人俨然成了他的智囊,为他接下来的打算出谋划策。
在朱慈烺的面前,方岳贡依然是当年在京师时的直白,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蒋德璟当即说道:“四长,你太心急了,眼下皇上手中还没掌控多少精兵,兵部的事情,须得先放一放,待皇上能平稳掌控朝局,再做计议。”
方岳贡的脸上不由一阵失望,“我的首辅大人,眼下闯贼狼顾鸱张,建虏虎视眈眈,整兵之事,容不得再放了!”
蒋德璟摇头道:“兵事非同小可,一旦轻动,必生内乱。”
方岳贡新近好几个建言胎死腹中,着实生了不少闷气。
原以为在这里能得到认同,没想到当即就被蒋德璟一句话就给驳斥了回来,不禁大为沮丧。
方岳贡涨红了脸,正要分辩,只听李邦华笑道:“四长稍安勿躁,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李邦华看向了所有人,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朱慈烺的脸上,笑着说道:“皇上,虽然眼下不是整兵的时候,不过四长的想法,却是不错。咱们没法核查兵籍,倒是可以打别的主意。”
蒋德璟知道李邦华久在军中,对整兵打仗了解甚多,当即拱手道:“孟暗兄,愿闻其详。”
“当年太祖定天下都司卫所,共计都司十有七,留守司一,内外卫三百二十九,守御千户所六十五,由朝廷给军户分配土地,寓兵于农,粮饷自支,此是我大明立国的根本。及成祖在位二十余年,虽有所增改,亦相差不远。可眼下呢,卫所官伙同当地大户,侵占军屯田地,私役军士及贫农耕种,隐占为业,祖孙相继,凡应向卫所和朝廷所纳的屯粮,悉置诸度外,不纳子粒。若是朝廷逼问的紧,便均摊于诸卫,或捐月粮扣补,或变家产包赔,根本伤不得那些大户分毫,既然皇上想闹出动静,不如就从清查军屯入手,让朝野上下,都慌上一慌。”
蒋德璟和方岳贡听的连连点头,刘理顺皱眉道:“那些大户与朝中的各位先生千丝万缕,怕是不容易清查下去吧?”
李邦华笑道:“这是自然,若是动下去,不但要面对地方大户,还要面对着朝中诸公和五军都督府的压力,非寻常人可以办到,不过在眼下,却有一个绝佳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