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圣(2 / 2)

一剑破云 云木阳 0 字 8个月前

“我乃……画圣林左。他们是……是青霄阁中之人,追杀于……我,是为了……我……我手中的圣袈裟。”林左气虚体弱,吞吐说道。

“青霄阁?这圣袈裟有何来历,竟是让他们对你穷追不舍?”陆陵发问。

“当今……皇上礼佛,欲得……惠能法师……昔年袈裟,诵……诵咏佛法。青霄阁……探听……求赏……强取豪夺……麻烦二位……替我……将它……送还……云空……寺……这画……为我绝笔……赠送……于……你……”林左将手中画卷及包袱,递给陆陵,一时断了气息。

陆陵拍打他的脸颊,低声叫唤:“醒醒,你醒醒……”拍打多时,男子仍是没有反应。陆陵试了试他的鼻息,终是确认男子已死。

打架斗殴,人命之案。街市商贩,受了惊吓,早已慌张逃窜,不知所踪。

街市冷清下来,只剩陆陵、夏依依与一众倒地的蓝衣刀客。

陆陵打开林左手中包袱,只见里面包裹着一件陈旧袈裟。

陆陵将袈裟抖开。袈裟紫色,金丝缝边,多有缝补。袈裟的侧角,还有几处泥渍。想来昔年惠能法师传诵佛法三十余年,当是风尘仆仆,不惧泥泞路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惠能法师的一首诗题,道尽佛法真意。

眼前如此一件普通袈裟,未有多少稀奇,却惹来一场杀身之祸,更是让人生死相搏。惠能法师若泉下有知,只怕也会悔恨遗留了这祸害荼毒世人,陆陵摇了摇头,将袈裟收好放入包袱,而后手握林左所赠画卷,缓缓打开。

一幅暮春图展现在他面前,春泽万物,草色遥无,风吹草动,晨光初现,自是绝美。这画卷所用的是泼墨之法。墨汁于纸上层次分明,厚薄不一。山峦云雾,浓厚有致,远近之感在这泼墨的浅重之间。分寸把握,自是极好。山峦春色,草色风动,虽是简单勾勒,却传神生动。画笔之间,有磅礴大气之风,却潜藏平静恬然之意。好画好画,陆陵看罢,心头赞叹。他细看画卷右侧,有一落款,落款之名,正是林左。

陆陵一瞬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他并不想管这闲事。江湖仇杀,本就平常。强取豪夺,也不足为奇。只是那林左已死,死前有托。虽陆陵未有应承,但死者为大,所托之事也非难事。江湖行走,仗义出手,也是应该。如此,这闲事便是不能坐视不理。

陆陵思量片刻,叹息一声,抹合死者双目,而后拿着包袱与画卷起身。他将画卷放入包袱,挎了包袱,与夏依依牵马离开。

大和尚叶嗔那日离了树林,步履缓慢,径直向麓湖寺而去。

他不知走了多少路途,翻越了多少个山头。数日后,大和尚来到麓湖寺前。

麓湖寺庙门紧闭,寺庙内外落满飞雪。飞雪未停,簌簌而下。寺前几株垂柳,枯了枝条,已无生气。大和尚缓步来到寺庙门前,上了石阶,而后双手合十,双膝及地,跪在了麓湖寺庙门之前。

飞雪飘零,盘旋落于其身。大和尚也不拍打,任由飞雪随意而落。踏雪归佛道,飞雪何沾身?大和尚虔诚跪于麓湖寺前,默不作声,也不上前敲开庙门。

大和尚这一跪,便是七日。这七日里,他不吃不喝,心中只是期盼庙门重开,佛纳其身。

飞雪落满了他的黑袍,爬上了他的眉梢。他在风雪之中跪着,闭了双眼,一日又一日,一夜又一夜。谁也不知他跪于寺庙门前,庙门重开,他又要如何。前尘往事如烟,归来晨钟暮鼓,或是他心头所盼。

七日后清晨,麓湖寺庙门徐徐而开。有一老僧,年过百半,面容枯瘦,骨瘦嶙峋,立于庙门。

那老僧,身披破旧袈裟,左手禅杖,右手念珠。其手中念珠轻捻,口中诵念大悲咒。他抬脚越过门槛,出了寺庙,缓步来到大和尚面前。而后向大和尚弯身行礼。

大和尚一瞬睁眼,看见了跟前的老僧,更看见一道金光自麓湖寺中而来。那不是阳光,而是一道万丈佛光。大和尚嘴角轻笑,神色一变,磕头礼拜,内心惭愧,悔悟前尘,口中呼喊:“师傅,徒儿知道错了。”

老僧微眯的双眼一瞬睁大,他停下诵念大悲咒,低下身子搀扶大和尚,应声说道:“凡尘结业果,入魔亦入佛。白雪归故人,入院修禅心。我佛慈悲,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