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朝上张开,一卷被黑绳系起的卷轴凭空而现,萧聪一动不动,只是眼珠在半开半合的眼皮间悄然往右移转,他张嘴面色痛苦地接连打了几个长长的哈欠,一时涕泗横流,巨大的精神力消耗让他感觉自己实在是支撑不住了,竟然身子一仰,倒头睡去。
这时离日出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多点的时间。
一个时辰后萧聪鬼使神差地在羊皮帐篷里的毛毡上翻身而起,连卷轴都忘记拿便冲出帐篷,面朝东方盘坐在大坑沿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远方,片刻不到,朦胧熹光洒下,一抹湛紫自那盘坐的人儿眼中一闪而逝。
他站起身来,又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竟破天荒地回帐篷补了个回笼觉!
在终年阴翳的凛原,可能永远谈不上“天光大亮”这一类明媚词汇,大约在辰时三刻,萧聪才自酣睡中醒来,用力揉搓着惺忪睡脸,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关于如时修炼武道灵瞳那一出儿,恍似一场梦,以至于都快不记得了。
鸿翔早已起床,估计是觉着从未睡过懒觉的萧聪第一次比自己晚起定是有什么事情,所以也就未做打扰,小心翼翼地出了帐篷,在用一座用石头垒成的临时炉灶里升起火,将那只装满水的盆钵墩在炉口上。
水已经沸腾,他用木制的勺子舀了沸水装在一只铁壶里,然后提着铁壶急匆匆地钻进了帐篷。
“哥哥,你醒了。”
鸿翔将铁壶放在萧聪身前,自顾自言道:
“趁着水还够热,快洗漱一下吧,这鬼地方那么冷,要不了一时半会就该凉了。”
萧聪转首,用暗淡无光的眸子看着一脸殷勤的鸿翔,问道:
“你从哪里弄来的木头?”
鸿翔讪讪一笑,搔着脑袋答道:
“从地里刨出来的,这不好久没活动了吗,正好活动一下疏松疏松筋骨。”
萧聪砸吧了几下嘴,没再说话,伸手提壶倒满桌上瓷碗,放下铁壶拾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鸿翔会心一笑,转身出了帐篷。
凛原极寒,短短说话间热量已经流失了大半,萧聪虽然懒得起身,但却也不想白白冷却了鸿翔这一份小小心意,于是双臂撑地艰难爬起,把铁壶里的水倒进放于帐篷角落里的一只面盆里,将毛巾浸透,对折几下敷在了脸上,隔着毛巾,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慵懒道:
“唉,好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这美妙的享受不可多得,因为在这里热量流失得实在是太快了,这不,刚敷上还没一会儿,便已感觉贴面一片冰凉。
萧聪一把拽下毛巾,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端起面盆走出帐篷,一片水花洒落,还没落地便已结成薄冰。
鸿翔前脚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帐篷,萧聪后脚尾随而入,两人相继在小桌前盘腿坐下,鸿翔将大碗里的面条分别盛进两个小碗里,随手往火莲台中又注入了一丝真气,帐篷里便愈加暖和起来。
因为地域严寒,所以最不怕食物变质,鸿翔之前的乞丐生涯此时又发挥了些作用——为了能细水长流以后嘴馋不至于难以满足,他将之前备下来的各种肉煮熟用盐巴腌制后全部晾在风里成了肉干,用以在吃干粮时就着,多少能添点滋味。
萧聪对此没什么讲究更没什么意见,对他来说,吃啥都一样,当然对于鸿翔这个资深吃货来说,那就大不一样了。
整整三天,萧聪都躲在羊皮帐篷里挨着火莲台参研费尽千辛万苦从弥芥中找出来的卷轴,不说一声就将老鬼独自晾在大坑里,他也不觉得愧疚,反正那家伙在大坑里已经呆了十几万年的时间,应该早就习惯了,就算不习惯能怎样,归根结底萧聪还是想晾他一晾,让他别一直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似的。
萧聪所挑出来的这卷法阵卷轴,名唤“阴棺”,是当年萧凤哲所创,本是为某一前贤大能保留和运送魂魄之用,与以石刻阵之法是绝配。
萧聪不会那以石刻阵之法,所幸这法阵“阴棺”离了以石刻阵之法单靠寻常布阵方法也能用,他有他的打算,虽然不能运用以石刻阵之法,但将法阵“阴棺”布在皇傀祭近旁,到时候以他摘星境中期的实力与老鬼渡河境的实力,掘地三丈,将注满冥阴之力的法阵“阴棺”直接囫囵个地掀进皇傀祭里,想来应该不难。
到时倒泻而出太阴之力定会灌进皇傀祭里,不敢说将之撑破,但造成短暂的阴阳错乱以助冥乌王逃出生天还是大有希望。
此阵系萧凤哲晚年所创,虽然用处不大仅为报恩,但对于萧聪现在的阵法造诣来说还是过于吃力了点。
不过之前为了参研那以石刻阵之法,萧聪曾专门对萧凤哲所创的法阵进行过一番仔细对比和研究,发现这老祖宗的布阵手段竟自有其特点,或者说已经有了一定的规律和习惯,这衍生于萧凤哲的思想进而体现在他的法阵作品上。
虽然萧聪现在还摸不清那规律具体是什么,但对此却已产生些模糊的感觉,所以现在的他觉得,跟着感觉走,肯定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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