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非常适合地广人稀这句评语,大小城市只有十座,集中分散在二十万平方公里疆域的南部,因为南部近海,气候四季分明,适宜居住耕种。燕国最北方的城市名字与它地理位置十分相似:孤竹。如同广袤大地上一棵孤零零的竹子,显得特别寂寞与突兀,原本孤竹再往北去是一片辽阔无际的草原,北狄人与燕国人在草原上来回争夺多年,突然有一天擎天神山的出现,打破了两拨人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关系,给予马牛羊无限滋养的草原变得异常危险,到处都是隐藏的沼泽和深洞,人与牲畜不小心陷进去,除了无谓的挣扎,就是静静接受死神的拥抱。在这片危机四伏的草原上,北狄人失去了来无影去如风的机动性,生活愈加困难,一部人选择归顺了燕国,毕竟交战多年,双方都有掠去的俘虏,部分长相姣好的女性俘虏自然承担了繁育的任务,在孤竹经常可以见到带有北狄人长相特征的孩子,他们对于北狄人的接收态度比上一辈人再加宽容,双方打了这么多年,很多习俗也都交织在一起,所以选择归顺燕国的北狄人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生活,毕竟耕种放牧的安适生活更安全,不用担心哪天会掉脑袋。另一部分顽固的人用巨大的勇气与坚持证明了自己的信仰是如何的坚定,他们穿过了危险的草原,向擎天神山靠近,一方面他们相信那是神启,擎天神山在他们祖先居住过的地方出现,正是神灵的某种启示,他们要去搞清楚祖先要传递什么旨意,另一方面,他们要翻过擎天神山,去寻找新的居住地。两个目的看上去都很难实现,不过他们还是去做了,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这片寂寞的草原,每日回忆厮杀的场面。
吴道玄与武庸为避开燕国特使的追踪,选择了这条偏僻的路线,每天路上都看不到一个人,只有天上的飞鸟与地上的爬虫与他们作伴。吴道玄并不在意这种离群索居的生活,有时候为了作画,他常常会一个人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呆上一两个月,相比与人交际,他反而更喜欢这种简单的生活。武庸原本就比较沉默寡言,被怨灵上身后,性情更加的冷漠,三四天都不说一句话,二人结伴而行多日,武庸也不问去哪里,饿了随手捉过几只走兽飞禽烤了便吃,渴了便喝点溪水,以二人的能力,在荒野生存完成不成问题。
这一日在草原边际上行进了多天的他们,终于见到了一座大城,孤竹城墙上可以看出当年激战的痕迹,即使在现在,草原上还留有极少的北狄遗民,在狭小的缝隙里寻求生活,他们没有跟随族人北上寻找信仰的归宿,也没有与有着血海深仇的燕国人苟合,倔强地沿习游牧民族应有的生活。所以孤竹城仍然保留着战时的设施与军备,以应付更加凶残与狡猾的残留北狄。
吴道玄与武庸两张明显中原人的相貌,没有引起更多的注意,就轻松进了城。在城内选择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客栈住了下来,武庸发现燕国远没有晋国富庶,连孤竹这样的大城,城内的客栈和住宅都有着明显的陈旧。吴道玄说:“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燕国只有十座城,独立北境的孤竹竟然是这样贫穷的样子?”
武庸点点头。
吴道玄说:“燕国的万里城墙隔绝了与各国的道路,也掩盖了好多事情,其实燕国的物产并不比其他几国少,甚至渔业和畜牧业还有胜出,只是太多的资源都被军队拿走了,燕国屯集的军队数量几乎能与秦国相等,平均两个农户养一个士兵,军备质量的优秀在诸国也是上等。这个燕昭公啊,心思远在城墙之外啊!”
武庸顺着吴道玄的感叹,也望向了远方,那是蓟城方向,燕国的首都。
夜幕降临,孤竹城很快的进入了休息的时候,只有一些官员与大族的府邸还亮着几盏灯,其余房屋都是一遍漆黑,连对旅客经营的客栈也早早关了门。武庸睡在床上,双耳听着从城外草原上吹来的风声,似乎能触摸到被风拂低头的青草。吴道玄则站在窗户边,望着明月,这里的月亮似乎也比晋国的更大更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