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嘿嘿一笑,道:“能给皇上找来仙药,咱做臣子不也光荣?”
贾仁禄笑道:“滚你的吧,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这种不务正业的小事,就不劳你费神了。”
魏延舔着老脸,道:“军师,你再考虑考虑。”
贾仁禄道:“这求仙可不是小可事,神仙也不是什么人都见的,那得有仙缘。皇上已经请高人卜过了,老子这么玉树临风的人居然没有仙缘,无缘此次求仙大业。你小子长成这样,也敢毛遂自荐?哪凉快给老了趴哪去,别来这碍手碍脚。”
魏延一脸郁闷,道:“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神仙,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你就让我见见吧,哪怕在船上当个浆手也成啊!”
贾仁禄道:“这求仙大名单可是皇上定的,你给皇上打个报告,申请申请,这事我看十九可成。”
魏延点点头,道:“嗯,到时还望军师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贾仁禄道:“这个倒是小事一桩,你放心,我一定在皇上面前将你赞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魏延心中一喜,和他说了几句,笑呵呵的去了。
白山,轲比能大帐,轲比能在帐中焦急的走来走去,过了好一会,一名亲信进帐,轲比能不待他说话,抢先道:“怎么样?”
那亲信道:“迁往阴山以北的河西鲜卑听说拓跋鲜卑背弃祖宗,投顺汉朝,也很是气愤,愿意和我部联合诛杀此贼。”
轲比能搓着手,道:“好,好,好。那帮家伙有什么要求?”
那亲信道:“他们说事成之后,阴山之北的草场归他们所有,我部不得染指……”
轲比能叫道:“什么,这帮家伙也太霸道了吧!”
那亲信道:“他们的要求是苛刻了些,不过他们也答应只要大人同意他们的要求,他们将臣服大人,受大人调遣。”
轲比能转怒为喜,道:“哦,只要他们肯归我调遣,区区一片草场又算得了什么?答应他们!你再辛苦一逛,去联络河西诸部,约定师期。”
那亲信应道:“是。”退了下去。
拓跋力微、杨瑛此行有五千御林军马护卫,走得又是山僻小路,自然甚是安全,一路无话,自长安经冯翊、上郡而至朔方。这个武帝时大力兴筑的边塞名城,如今已是赤地千里,满目荒凉。两人一路也没闲着,谈谈说说,自是熟络不少。杨瑛这才觉得贾仁禄说的很有道理,拓跋力微温文而雅,善解人意,除了非我族类,一辈子只洗三次澡之外,总得来说还是一个好小伙子。心想贾仁禄那家伙虽然油嘴滑舌,流氓气十足,不过看人的眼光的确十分独到,他说邓艾没有好下场,邓艾多半就没有好下场。自己若是嫁给邓艾,以他的性格,日后取得了功劳,定要飞扬跋扈,自己势须受他连累,身陷囹圄,大受屈辱。可自己当初不知怎的,对他的诸船缺点视而不见,如同瞎了眼睛一般,对他一往情深,此刻想来,兀自深感羞惭。
渐行渐北,一路上绿草如茵,一眼望不到边际,与中原风光相较,又是另一番景象。
杨瑛少年心性,从未见过大草原,只觉这也新鲜,那也有趣,拉着拓跋力微的手,唧唧喳喳问个不停。
这一日傍晚,众人行了一日,都有些疲惫,就地扎营。
拓跋力微在草丛中打了几只小兽,架在火上烧烤,不片时便脂香四溢。他拔出匕首,割了一块最肥润的递给杨瑛。
杨瑛慢条斯理的吃着,问道:“咱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你家啊?”
拓跋力微指着远处淡淡的山影,道:“快到了,前面那道山就是阴山,翻过了阴山,就是拓跋部了。”
杨瑛道:“你们那有什么礼节讲究,你先跟我说说。别到时我见到族中长辈,不会行礼,大出洋相。”
拓跋力微笑道:“我们草原人不似你们中原人,没那么多讲究的,爹爹虽是一部大人,人却是挺随和的,再说有我在边上照拂,你还怕什么?”
杨瑛笑道:“反正我什么也不懂,到时要闹出什么笑话,人家也只会笑你,不会笑我。”
丑媳妇总有见公婆的时候,当此要紧关头,杨瑛自是万分紧张,当晚她说什么也睡不着,拓跋力微陪着她在篝火边上坐了一夜,谈谈说说,不觉东方发白。
次日,一行人翻过阴山,行至天黑,离拓跋部已不足五十里。拓跋力微这头猎狗在外游荡一圈,又回到狗窝,心情自是十分激动,他正要向杨瑛说知狗窝快到了。却见她手指东北角,失声惊叫:“哎哟,那起火了!想是哪家人家火不小心,走了水。”
拓跋力微顺着她手指瞧去,果见东北角上几股狼烟冲天而起,大吃一惊,道:“不好,这不是哪家人家走水起火,定是河西诸部大举进犯我部。爹爹年纪老迈,几个哥哥又不成气,如此劲敌叫爹爹一人如何应付?这里较为安全,你先在这里呆着,我赶去打退敌人再来接你。”
杨瑛道:“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即嫁了你,就是拓跋部的一分子了。如今部落有难,我却置身事外,这像什么话?放心,我曾经当过一段时间山大王,领兵打仗的事情我也懂,区区几股草寇奈何不了我。”
事态紧急,拓跋力微也不婆婆妈妈了,道:“嗯,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在正面吸引敌人,你迂回包抄,当可大获全胜。”
杨瑛点了点头,一声呼哨,五千军马分兵一半,随她去了。
拓跋力微领着其余兵马径向北行,行不里许,远远望见河西诸部约三万余骑正冲击自己的部落,而族民们则匆忙从毡帐里逃出,拖男拽女,四下乱窜,场面极度混乱。
也许是河西鲜卑蓄谋已久,乘夜偷袭,拓跋鲜卑不意敌军猝至,失了防备;亦或是拓跋鲜卑中有内奸,故意撤了守卫,好使敌人乘虚而入。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河西鲜卑发起攻击时,拓跋鲜卑完全蒙在鼓里,个个躲在帐中蒙头大睡,待到闻得喊杀声才知有敌人来袭,仓促出帐应敌,可为时已晚。河西鲜卑乘敌人阵势未稳,大杀一阵,拓跋鲜卑匆忙组织起来的零星军队立时被便打散,守军一去,整个部落便毫无保留暴露到这群恶狼面前,接下来要进行的显已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拓跋力微见河西鲜卑骑兵高举弯刀向正在乱奔乱窜的族民头上砍去,又见他们将族中女子从毡帐里拖出,不顾对方反抗,伸手将其衣袍扯下,摁倒在地,不禁怒发如狂,双眼似乎要冒出火来,大叫一声:“贼子休要猖狂!”挥舞手中弯刀,指挥军马冲上。那二千余骑人数虽少,却是汉人骑兵中的好手,大呼酣斗,以一当十。
这一支军马突如其来,奔行如飞,当真如天神下凡一般,河西鲜卑还搞不清楚敌人是谁,拓跋力微所部已然冲到,河西鲜卑仓促应敌,锋锐尽失,登时落于下风。两下恶斗片时,杨瑛所部赶到,从侧翼包抄过去,河西鲜卑阵脚大乱,纷纷后退。拓跋力微瞧见便宜,奋勇冲杀,河西鲜卑再也抵敌不住,大败亏输,夹着尾巴,狼狈逃窜。拓跋力微命族民灭火,自己和杨瑛赶往中军大帐来见拓跋诘汾。
一路上拓跋力微问了几个族民,都说没有看见拓跋诘汾,不禁心里暗暗叫苦。其时中军大帐附近烈焰腾吐,火势甚是炽烈。拓跋力微不愿杨瑛以身犯险,不顾她的反对,硬将她留在安全所在,自己冒烟突火,冲进火海,找寻老父。帐中烟雾弥漫,咫尺不辩,他找了半晌,也没找到拓跋诘汾,正焦急间,忽听得角落里一个微弱已极的声音说道:“力微,是你吗?”
拓跋力微大喜若狂,叫道:“爹爹!”冲了过去,只见拓跋诘汾蜷在角落里,奄奄一息,忙一把将他抱起,向外疾奔,甫出大帐,但听砰嘭一声大响,大帐轰然而倒。杨瑛见丈夫出来,忙安全所在冲出,助他将拓跋诘汾平放在地上。
拓跋诘汾见到杨瑛,微微一笑,有气无力的道:“你独自一人出去,怎么带着一个女子回来?”
杨瑛满脸通红,将头扭向一边。拓跋力微正要解释,却听拓跋诘汾说道:“力微,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我不知道做了什么得罪上天的事,养了这许多儿子,可到临了,只有你一人在我身边。当年你大哥秃发匹孤不服我管束,改姓秃发,率众迁居河西,我一怒之下,将其从族中除名。而你其他几个哥哥,恼我偏向你,竟和河西鲜卑蒲头部勾结,率众夜袭,我仓促应敌,结果吃了大亏。如今族民离散,留在此间的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就凭这点微薄的力量,根本无法与河西鲜卑抗衡,何况还有个轲比能在边上虎视眈眈。我死之后,你切记不可报仇,否则我泉下有知,也不会愿谅你!”
拓跋力微泪流满脸,哽咽道:“爹爹教诲孩子自当铭于五内,不敢或忘。”
拓跋诘汾道:“那样我就放心了。此间东南方向三百余里处五原一带是没鹿回部的辖地,其大人窦宾虽隶属轲比能,却和我交情过命。我死之后,你就率领残余族民前往投奔。他看在我的面上,定会好好待你。此后你寄人篱下,不比在家,凡事都要忍让,不可盛气凌人。汉人书中记载越王勾践就是因为能够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最终灭了强大的吴国,报仇雪恨,咱们现在要的也就是这股子气势。眼下的情形,和当时勾践所遇相比不知要好多倍,而你的才能绝不下于勾践,我相信你一定能带着拓跋部走出困……困境,最终一统鲜卑各部,只……只……可惜我……我……”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拓跋力微叫道:“爹爹!”
忽听得帐前一阵大哗,道:“不好了,轲比能和蒲头连和,领军杀过来了,大伙快跑吧,跑晚了可就没命了!”
拓跋力微大怒,道:“轲比能,这一切一定都是你在搞鬼,我和你拼了!”拔出弯刀,便要冲上。
杨瑛抓住他的手,道:“爹爹刚说了什么,你这么快就忘了?你现在冲上去只有白白送死,你死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你爹爹!”
拓跋力微冷静下来,点点头,道:“你说的对,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走!”说着匆匆向拓跋诘汾的尸体拜了三拜,把心一横,飞身上马,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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