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败了,可这非战之罪,眼下的局面已经不可挽回,他还在苦思破局之策:
“……齐人虽悍勇善战,却并非不可敌,攻入荆襄,是乘南朝与我朝交锋之机……可耻其一大国,却行此卑劣无耻之事。然势已不可挽回,臣之罪也……
“此地地广而人口繁茂,北上可攻关中,西进可取巴蜀,实是兵家必争,我朝必死守其地!齐人善马战,我军不宜分兵深入,恐有粮草不济之患,进则贼避其锋,退则敌蹑其后,终难胜也……王琳在南,高长恭在北,我军在西,唯今之计,只得集结兵力,尽快打通通往襄阳的通路,依托襄阳诸州,与齐军鏖战,再分兵南下,可解江陵之围……”魏玄想了想,提笔又在奏疏之上写下:“若长驱直入,断其后路,直袭高长恭后方,风险极大,敌以雄城为依托,坚壁清野,非旬日可下,而敌以诡兵断我粮道,疲我士卒,未有抵御之法。”
“故,此战,臣以为,宜缓不宜急。唯今之计,朝廷需修书于襄阳,坚定卫国公守城之心,以待援军。我军则集结于义州西面,据险修寨,酌情增减驻兵,步步蚕食,另外,召各州刺史,发兵东进,互相应援,朝廷遣一良将,统一调度,挑选精兵,集精锐以攻齐军,如此,荆襄可保!”
他长叹一声,扔下了毛笔。帐外的雪已经停了……
………………
随州城下,血沃尘壤,满地荒凉,透着死亡的气息。
这一天是王琳攻城的第五日,齐军城池未下,周军也同样援兵未至,鏖战还在继续。
“那贺若弼怕是怯战了,一直在往前推进阵线,却观望不动,真不知道他在搞些什么名堂。”
“应该是有其他准备吧?”
“能有什么准备?他是周国来的,跟咱们不一样……”
“噤声,大都督治军第一条就是不准妄言,不过在卢刺史帐下待了一些日子,就记不住了吗?昨天他说今日要毕其功于一役,我们且看着就好了,看看他……究竟想拿什么方法攻下随州。”
“有没有本事不晓得,只是听说他颇得卢刺史青眼,他可是揣着右相的亲笔信来的……”
此时,王琳正立于望楼之上,目光肃静地看着前面的动静。
黑压压的齐军在两翼策应之下,不断向前推进,投石车和火油一应俱全,还有许许多多的、丑陋的坛坛罐罐,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城楼之上,田弘同样注意到了贺若弼这边的不同寻常,这支齐军在近可能的往前推进,没有攻城车,而是一直在往城门底下填塞东西,王琳究竟在干什么?
田弘指着那边,道:“——射杀他们!”
砰的一声,投石车猛地收绳,木桶砸在城墙之上,火油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黑色的液体沿着城墙淌下,齐军在城门底下还堆了很多这种东西……紧接着,漫天箭雨朝着城关散落下来,是火箭,火箭擦过火油,猛烈燃烧起来,从城楼一路蔓延到城墙根下……
四处都有被火烧着惨叫的兵士,一股寒意从田弘的尾椎骨蔓延向上,“城下那些东西也烧着了!”惊骇声传来,田弘抛下眼前,俯首看着城下。烈炎腾腾,扑面而来,爆炸声撕裂了这片苍穹,无数火焰升腾而起,地动山摇!田弘的影子淹没在了这火光之中……城墙塌了!
“这玩意儿出世之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难怪斛律羡严防死守不让人碰呢……罪过罪过……”王琳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了这火药的威力,双目神采奕奕,嘴上说着罪过,面上可没有半点悲悯的意思。贺若弼只研究了几日就大概明白怎么用了,今日只是检验一下成果。做为统帅,他对于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也极感兴趣,只不过他不懂这火药的用法,还是直接问吧,于是他笑吟吟道:“此战结束之后,叫贺若将军来老夫帐中,就说有事要与他商议,呵呵呵呵……年轻人前途远大呀,不比我当年差了。”